雁长天沉默着没有应声,他在考虑穆云戟话中存了几分真假。
“原本我以为,只要我不见他了,便不会受他影响,但事实上却是我越是躲着他,心里面想要见他的念头就越发强烈。我逐渐不能控制自己…所以,趁着我还能保持理智的时候,我必须、必须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穆云戟缓缓从黑暗中走出。
令人意外的是,穆云戟此时的模样跟之前相比,狼狈至极。
他原本穿在身上的黑衣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是一件黑色的斗篷。
行走间的动作让人轻易便能瞧见,他身上缠满了纱布。
虽然不知他身上有多少伤口,但从纱布下渗出的血迹来看,只多不少。
全身上下除了那张脸,就连漏在外面的双手,都有细碎大小不一的伤口。
“你…”雁长天瞧见这样的穆云戟,多少有些震惊。
不过三两天的光景,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必须要保持清醒,疼痛是个很有用的办法。”穆云戟解释道。
“那你也不必这般糟践,好歹是你自己的身体。”雁长天并不赞同他的做法。
“你误会了,”穆云戟摇了摇头,“我自己可完不成这些。”
“是陌白柯?”
“嗯,我想杀他,被他发现了,受了点罚。”穆云戟说的轻描淡写。
但真正见过他这一身伤后,雁长天却多少有些不淡定。
“陌白柯真是疯了!他图什么?在你身上下了‘绮梦’还对你下这么重的手,他究竟是想报仇还是嫌命长?”
“果然…那个叫‘绮梦’的毒,也会对他产生影响。”穆云戟沉声道。“之前你曾说过会想办法替我解毒。如今还作数么?”
“‘绮梦’不是毒。”雁长天否认道,“它并非寻常意义上的毒,所以也没有寻常意义上的‘解药’。我之前让你不见陌白柯,也是因着‘绮梦’的缘故。”
“这‘绮梦’原是乌兰女人用来考验爱人‘忠心’的。若并非真心,则绮梦对彼此没有任何效果。但若两人是真心相爱,绮梦会让两人的感情越发深厚,彼此影响,心甘情愿被对方控制。”
“与之相对的,两人间不论哪一方受伤,都会让另一人也受到同样的伤害。”
穆云戟一脸‘果真如此’的表情。“乌兰秘术当真奇特。”
“这‘绮梦’是某一代乌兰女皇命人炼制出来的。曾在乌兰民众间大肆流传。人们都想用它来考验自己爱人。却也造成了诸多悲剧。”
“所以,如何解?”穆云戟问道。
“断情。”雁长天话刚出口便觉不妥。
果不其然,在听见雁长天的回答后,穆云戟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在察觉陌白柯给你下了‘绮梦’时,我就十分意外。”雁长天皱了皱眉,“陌白柯那样的人,我想不到他会对谁…”
‘动情。’
“断情…呵呵呵…”穆云戟突然笑出了声,“你当告诉我,该如何断?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何地,对他这人有了情?当真是,可笑至极。”
穆云戟的笑声里满满都是讽刺。
雁长天沉默着任由对方宣泄心中的不平。
毕竟这情之一字,大抵是这世间最难参悟的。
*
“你今日找我来,不单单是想知道陌白柯在你身上下的什么毒吧?”
“嗯。”穆云戟此时已恢复了平静。“我约你来,是想同你谈一笔交易。”
“为什么是我?”
“原本…原本我是打算约无为前来,毕竟这雁门镇中再没有其他人值得我相信。”穆云戟叹了口气,“但我也清楚,以陆无为的性格多半是不会答应的。”
“所以你才找上我?”
“嗯。”穆云戟点了点头,“此事与陆无为有关,我想雁公子也不会无动于衷。”
“那你倒是先说说,要和我谈什么?”
“雁公子可以先听听我的筹码,我相信你会感兴趣的。”
“什么筹码?”雁长天打量着眼前之人。“穆堡主手里如今还有什么筹码,能够令我满意?”
“黑云堡。”
“什么!”雁长天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黑云堡。”穆云戟点了点头,“雁公子答应我的条件,那么待事成之后,我便将整个黑云堡交给你。”
“这个筹码,雁公子是否满?”
雁长天有些迟疑,“你原先还表现得那么在意黑云堡,说是怕这百年基业毁在自己手上,如今又为何…拿它来与我交易?”
“时至今日,我依旧在意这黑云堡…黑云堡的传承不能断。但我如今这幅模样,已然是无力护着它。”
“你说我糊涂也好,但黑云堡的传承在我看来,比我的性命还要重。所以我才要与雁公子谈一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