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潇闻言,苦笑了一下,“到现在你还跟我说这种话?你觉得我可能置身事外吗?”
何凛望着她看了许久,低下头,“顾潇,我没有将来。”
“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将来……”
“可是我不想你也和云念一样!”
何凛的语气突然急了起来,没等顾潇说完便冷冷地打断了她,“你还是尽快回国吧,不要再管这些事了。”
顾潇垂下头,眼神黯淡。
“何凛,在你眼里,我一直就只是个累赘吗?”
“我没有这样说……”
“那是……因为我说我在乎你,让你觉得有负担?”
“没有什么人,什么事值得你在乎到不顾自己性命的地步。”
“对,我的性命,你凭什么替我做主?就凭我喜欢你吗?”
何凛叹了口气,无奈地背过身去。
“顾潇,我没有选择,但是你有。”
“那你认为我应该怎么选择?”
“回国去,平安生活。”
“这是你认为的,不是我的……”
顾潇站起来走到何凛身后,双臂绕过他的腰间,抱住他,“我的选择是留下来,和你们并肩作战……何凛,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不可以帮我做选择。”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
“你不也是?”
“……”
何凛沉默着扯开了顾潇的手,走到角落又坐了下来,看上去有些失神。
一夜无话。
天快亮的时候,外面突然刮起了大风,雷声伴着大雨隆隆而下。
顾潇睁开眼,浑身大汗淋漓。
何凛抱着头倒在地上,身上的纱布因为痛苦挣扎而沁出了斑斑血迹。
门外,高文昂急急地敲着门。
“顾翻译,你起来了吗?出事了!”
第三十三章 抽丝剥茧(1)
这个季节算是当地的旱季,但洞萨里河的水位却一直居高不下,于是在大雨后开闸泄洪成了常态。
今天一大早,开闸放水的工人发现闸门被什么给卡住了,升不上去,喀吱喀吱地好像是发生了机械故障,仔细检查后竟在闸门铰链下的缝隙发现了两具尸体,已经被鱼虾啃咬得全目全非,甚至连肢体都不齐全,于是赶紧汇报到了项目部。
等当地警方赶到的时候,两具尸体已经被捞了上来,蒙上白布摆放在了河滩上。
这种事在本地原本并不算稀奇,就洞萨里河每个月发现的无名浮尸也有数十具,其中多数是在割据武装冲突中死掉的人,警方也不敢得罪,往往便是随意询问几个人,然后以意外草草了事,但这一次,事情似乎不太一样。
就在这场大雨刚刚开始的时候,顾潇也刚刚惊醒了过来,一睁眼就见何凛躺在地上。
雷雨天,他的头痛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来不及回应门外急促敲门的高文昂,顾潇忙把何凛扶起来让他躺到床上,往他的嘴里塞了一颗止痛药,这才对着门口说:“我才醒,怎么了?”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八点开会。”
顾潇看看时间,六点五十。
“好的,我知道了。”
听着高文昂远去的脚步声,顾潇赶紧把被风吹开的窗帘拉紧,回到床边坐下,摸了摸何凛的额头,还好不烫,又解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口,似乎是在他的挣扎中被撕裂的,血浸了出来。
“我要给你换药,别动。”
何凛眯着双眼,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只是望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顾潇看了他一眼,说:“我可不是专业的,你配合点,少受点苦,速战速决。”
由于伤口撕裂的缘故,绷带上的血已凝固多时,和皮肉紧紧地粘连在了一起,如果强行揭下,恐怕又会血流不止。
顾潇想了想,拿了把剪刀,贴着皮肤慢慢地从边缘剪开了绷带。
“你现在能坐起来吗?”
何凛点点头,拉着顾潇的手腕,坐了起来,把敞开的上衣脱下来。
顾潇下意识地退后一些,将手伸了过去,强行按捺着不安分的心跳,轻轻地揭开已经粘稠变黑的纱布,生怕一个不小心下手过重弄破好不容易形成的结痂。
“痛吗?”
“还好……”
顾潇小心翼翼地将贴肉的那一层棉纱揭起来,伤口就那样重新暴露在了眼前,虽然不再像三天前那样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却难看得如同腐烂的枯树。
都是血肉之躯,这情况怎么可能不痛?
顾潇紧咬着嘴唇,尽可能动作轻柔地用消毒液清洗了伤口周围的一些结痂。
这期间,何凛始终一声不吭,纹丝不动。
“真的……不痛吗?”
顾潇有些不自信,不经意第一抬头,蓦然与何凛四目相对,他的眼眸幽暗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眼睛,焦虑,紧张,甚至羞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