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岳笑呵呵地坐下来:“顾翻译,都停工了还有事忙着呢?”
“查点专业资料,不是工作上的事……”
顾潇合上电脑放在一旁,透过虚掩着的门缝往外看去,医生和护士来来往往,没人注意到这边,沈岳也回头看了看,很善解人意地关上了门。
“周瑞祁让我找个理由把你挪出去单独住,说是方便给周瑞贤上课。”
“嗯,你跟周瑞祁说,我很感谢他的关心和好意,住在这里挺好的,有吃有喝,人又多又热闹,上课就走几步的事,没有什么不方便。”
“你不会是舍不得离开这里了吧?”
闻言,顾潇意味深长地一笑,“恰恰相反,是为了能离开这里。”
沈岳挑了挑眉,点头,“行,话一定原封不动地带到周瑞祁那里。”
十点多,迪莉娅来给顾潇的伤口换药。
“您的伤恢复得很好,再过两天就差不多可以拆掉了。”
顾潇拿镜子照了照,皱眉:“迪莉娅,我这个会留疤吗?”
“医生说会给用你淡疤的药,不用太担心。”
“能保住命都不错了,留个疤也不算什么,还好在耳朵后面,不明显。”
顾潇安慰着自己,放下了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把伤口遮住,对迪莉娅笑了笑:“你这几天照顾我辛苦了,那边还有很多好吃的,都送给你吧。”
迪莉娅一听受宠若惊:“顾小姐,站上规定我们不能接受病人的礼物。”
“没关系,你别当成是礼物,就当是……朋友之间的分享。”
“朋友?我们吗?”
“站上只规定不能接受我的礼物,没规定不能和我交朋友吧?”
“我没有朋友,他们都不喜欢我,因为……”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吗?”
顾潇打断道,迪莉娅低下了头,局促地互相搓着双手,神情有点紧张,更多的是卑怯。
“大家都不喜欢和自己不一样的,不是吗?”
“不喜欢那就让他们不喜欢好了,我们也可以不喜欢他们呀,我听说在这里至少要接受过中等教育才会说英语,整个医务站除了医生以外就只有你英语不错了,我觉得他们也可能是因为这一点嫉妒你呢。”
迪莉娅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顾小姐,谢谢你和我交朋友,能有你这个朋友我很高兴。”
顾潇拿出几包零食塞给迪莉娅,“拿去,和喜欢你的人一起吃吧。”
“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有需要叫我。”
迪莉娅脸上带着笑意,抱着一堆零食关上门走了。
顾潇再次打开电脑,显示有一封新邮件,附件是个压缩包,下载来打开一看,是几张照片,从不同的旧报纸上翻拍下来的,一一扫过后,神色突然一变,连忙拿起手机,先看了看时间,接着拨了一串号码。
“哈喽?”
“艾瑞克,我是顾潇。”
“顾,你换号码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泰国,长话短说,你发来的邮件我看了,那个通缉名单是真的吗?”
“我在报社的那个朋友说,当时写那个报道的名单是国际刑警提供的,应该是真的,只是时间太长了,上面不少低级别的通缉时效已经过了,怎么了?”
顾潇的目光一直锁在名单上某个人的照片上,艾瑞克在电话里叫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没什么,我看花眼了。”
没等艾瑞克回答,顾潇就挂了电话,打开搜索引擎,输入“和平之春”,这个国际志愿者组织是 1990 年才成立的,没有固定的活动范围,成员之间基本上都是依托互联网联系沟通的,而据何凛所说,“鱼鹰”这个组织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柬埔寨“红色高棉”政权瓦解后的残余势力演变而来,时间上似乎说得通了。
她没有看花眼,“鱼鹰”的通缉名单上有一张脸,她是见过的,不是在别处见过,而是在周瑞贤那里的那份“和平之春”的宣传册上。
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名字,但她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肯定,是同一个人。
一个以和平为宗旨的组织,骨干成员竟然是曾经被通缉的恐怖组织成员。
顾潇紧抿着嘴唇,倒抽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地凝视着屏幕,只觉一股寒意爬上了脊背。
第二天一早,沈岳来了,说周瑞祁要见她。
从医务站到营区办公楼,中间隔着大片空旷起伏的草坪,像是高尔夫球场。
五天了,顾潇第一次在白天走出医务站大门,上午空气很好,阳光也还不算炽烈,充满了清甜的草香,她一边走着一边使劲地呼吸着,胸中无比畅快。
这就是令人神往的,平和的自由。
沈岳说:“顾翻译,真被你给猜中了,周瑞祁说了既然你身体已经恢复了,今晚给小姐上了课,我就可以送你回你们项目部营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