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看清楚了,是何凛。
真真切切的,不是眼花,不是幻觉。
何凛擦着顾潇的身体走过,伸手打开了门,侧着头,目光却望着外面,“有些话,不能随便说……”说完,他便自顾走出了店门。
顾潇呆了半秒,拔腿追出去,只见何凛上了门口的一辆吉普车,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小巴车继续出发。
高文昂一直说着很抱歉的话,顾潇没有心思听,她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强迫症般地反复地想着刚才像是做梦一样的场景,心中冒出一连串的问号。
真的是何凛,她没有认错,他也还记得她,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应该还在 S 国吗?还有,“有些话,不能随便说”,什么意思?
这时,手指摸到外衣口袋,碰到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串没有规律的数字,数了数,九位数。
顾潇立刻就想起来,她刚换上的当地手机号码,正好也是九位数。
第八章 不被信任感(1)
车停下来的时候,顾潇从梦中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下了车。
尽管已经是凌晨,空气中还是充满了那股令人难受的潮湿感,脚下踩着的虽然是水泥地面,但却凹凸不平的,隔着厚厚的运动鞋底都能感受到那粗糙的颗粒感,甚至不少坑洼的地方因为长期积水而起了一层青苔。
环顾四周,这是一处三面环山的地带,营地就建造在山坳之中,两米多高的砖混围墙,还拉了半米高的电网,两扇厚重的大铁门,再外面就是山崖,下面是一条水流很急的河,哗哗地翻腾着浪花,昼夜不息,像是护城河一样围绕着,河上一座临时修建的贝雷桥,是整个营地通往外界的唯一道路,桥头两边还有三座岗哨,为了保障营地安全,当地政府还派遣了武装士兵二十四小时轮班把守。
营区大门口不远处的空地边上有一座像是仓库的房子,发出轰轰的噪音在寂静中尤为清晰明显,伴随着的还有难闻的机油味。
顾潇问道:“这里的营区也是自发电?不是挨着城镇吗?”
高文昂点头:“是啊,别看靠近城镇,但是基础设施很差,电力三天两头供应不上,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历届政府也是费尽了心思,但是这么多年来,都是修好了又被武装冲突毁掉,毁掉了又修,反反复复的,咱们这个水电站计划工期三年,实际上干干停停的,都七年了才艰难进行到现在的尾工阶段……”
“你们能在这边坚持七年,也挺不容易的。”
顾潇跟着高文昂往营地后方的宿舍楼走,边走边问道:“这下面是湄公河吧?”
“湄公河的支流,当地人叫洞萨里河,电站就在上游不远,五公里。”
“你们真会选地方啊,背山面水,整个就一易守难攻的碉堡。”
“捡了个便宜罢了,这里本来是一支割据武装的驻地,起了内讧被当时的军政府趁虚而入给灭了,结果军政府不到一年就发生了政变,新的政府接手了这个地方,就给我们做营地了。”
高文昂打着呵欠答道,指着前方的两层小楼,拿出一把钥匙递给顾潇,“你的房间在二楼,左数第三间,都收拾干净了,还有什么需要明天跟后勤部说,正好后天他们会进城去采购。”
“好的,今天辛苦你了,还有那位叫……”
顾潇看向远处铁门旁的小巴车,司机正埋头擦着车。
高文昂也回头看了看,说:“他的本名太长了记不住,我们都叫他弗朗,他懂英语,也懂一些中文,偶尔还能磕磕巴巴地和我们说几句,主要是背景干净,为数不多的能提供无犯罪记录的当地人。”
“在这边招工的话,必须要无犯罪记录吗?”
“是啊,你也知道这里挨着什么地方,一山之隔……谨慎点好。”
说话间,两人上了二楼,到了房间门口。
高文昂把顾潇的行李推进房间就离开了,临走还特地嘱咐睡觉之前一定要检查门窗是不是已经锁好了。
房间不大,四四方方的大概有十平米左右,陈设很简单但都很实用,靠墙一张单人床,褥子和被子都是全新的,很小的床头柜上面摆着一盏台灯,一张带书架的桌子,一个简易的布艺衣柜,墙上挂着电视,连着楼顶的卫星锅盖,隔壁卫生间配有电热水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门锁有三道,唯一的窗户玻璃也是防弹的,门背后贴着一张安全须知,顾潇读了一下,原来这栋楼下方直接连着营地的防空洞,清楚地指出了遇到紧急情况该如何进入躲避。
“总是在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