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慈安静地听着她说。
芙蕖:“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还不值得他另眼相待,他想纠缠的,一直都是你。”
皇上看她的目光中,从未隐含过任何倾慕之意。
而一个处境艰难,受制于人的帝王,但凡有丁点野心,也不会在那种危机四伏的时候,任由自己耽于情爱。
谢慈沉默着喝了一口茶,已经凉透了。
绣娘中有不安好心的人,芙蕖担心自己嫁衣,一度考虑将绣娘彻底都换掉,但是那样又十分容易打草惊蛇。
对比嫁衣受损,她更想弄明白小皇帝在打什么坏主意。
她很能想得开,连八字合婚的吉凶不在乎了,一袭嫁衣还有什么忌讳的。
第131章
不出所料,绣娘凤心的落水,果然只是个开始。
庄子上存的罗浮春里出现了轻量的迷药。
这件事情是芙蕖先发现的。
谢慈在过往十余年里,仗着自身凤髓独特的毒性,不怎么在意入口的东西,这个致命的毛病,至今仍没改过来。
对于谢慈来说,用味觉分辨毒物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因为在他从小所接受的指教里,没有关于这一点的只字片语,谢老侯爷似乎认定了他不需要,他在辨别口感上总是显得格外迟钝。
谢慈在某次喝了半壶罗浮春后,倒在芙蕖的身边,昏睡了整一天一夜。
芙蕖敏锐察觉到不对劲,将酒倒进被子里,细嗅了片刻,又抿了一口尝了,确定是掺了东西。
谢慈在昏沉中睡去,又从昏沉中醒来。
醒来后总算意识到了不对。
芙蕖守在他身边,见他睁开眼睛,摇着剩下的半壶罗浮春,说:“做梦了吗?”
谢慈闭了闭眼,不轻不重摁着一侧太阳,开口时嗓子有些喑哑:“几个时辰?”
芙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晚霞温柔,飞鸟正归巢,她说:“十个时辰。”
谢慈缓缓的吐了口气。
芙蕖:“迷药的味道很明显,你品不出异常吗?”
谢慈避开回答,说:“看来你的味觉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
芙蕖左手一壶掺了药的罗浮春,右手一壶新起的酒,各自品尝了一口,然后说:“很简单,我可以告诉你该如何分辨。”
谢慈伸手想拿掉她手中的酒:“你小心把自己喝蒙了。”
芙蕖躲开,说:“我睡一会儿没关系,反正你醒着呢。”
谢慈:“你拿我当什么,蠢瓜?即便第一次不懂,尝过便不会有第二次,拿来。等等……”
芙蕖俯身上去,压住了他不见血色的唇,渡过去一口新起的酒,浓郁的酒香炸开在唇齿间,谢慈又感到了那种头晕目眩几乎要昏厥的感觉。
芙蕖的呼吸起伏在他的耳边,笑着说道:“这是罗浮春。”
另一口掺了迷药的酒也紧随之渡到了他口中,顺着喉咙滑入到腹中。
芙蕖说:“这是迷药。”
谢慈只感觉到了舌根的麻木,他说:“你这样,我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
芙蕖疑惑:“尝不出吗?”
谢慈闭上眼睛。
通常他露出这种表情是懒得理人的意思。
芙蕖抬手盖在他的额头上,说:“你一定很难受,再睡一会儿吧。”
谢慈撇下她趿着鞋子在外面转悠了一圈,隔着隐隐绰绰的帷帐,芙蕖看不清他在捣鼓什么,但是她听见了熏炉的巨大铜盖摩擦的声音,紧接着,雅致的熏香传进了内室。
是熟悉的安神香味道。
芙蕖心里暗啐了一句要命,起身就要往外面走,正巧谢慈掀帘进来,迎面单手揽住了她的腰腹。
非常屈辱的,哪怕是这种时候,芙蕖与他在体力上的差距,像是不可逾越的天堑,她没有任何反抗余地的,在谢慈的肩上摇晃了半个圈,软绵绵靠在他的肩上。
芙蕖是被扔下的。
好在榻上的床褥柔软,芙蕖没有感受到多疼,她有些懵的盯着谢慈。
谢慈说:“你最好是休息一会儿,让我安心去办事。”
安神香对芙蕖简直是百试百灵。
她的身体乃至意志,都无法抵挡住安神香的作用。
在入睡前的最后一刻,是身体最痛苦的时分,会感觉到头痛,像炸开一样,而她越是抵抗,越是觉得难以忍受,且令人由衷的迫不及待想睡去,借此缓解痛苦。
芙蕖眉头拧在一起。
今天的痛苦不同于以往。
可能是刚刚尝了几口迷药的缘故。
她将自己蜷缩起来,钻进被子里,紧闭双眼。
能感觉到谢慈带着薄茧的指尖在她的眉间上下抚弄,似乎要抹平那褶皱,但又舍不得花力气,所以尽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