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营最精锐的骑兵犹如带风的利箭,掠过宫门时,马蹄不停,城门防守已经尽逼退十步。
张殿海挑枪挂起旗,迎面终于见到了霍春雷。
他刚张口想说什么,霍春雷却猝然发难,强行“借”了他的一匹马,只来得及简单交代一句话——“交给你了”便冲出宫门。
张殿海还是没赶上最合适的时候,他冲到朝晖殿前的时候,谢慈刚好一刀横贯了魏提督的喉咙。
历朝历代的文臣武将之间,总有数不清的龃龉。各自都是一百个瞧不上对方。
张殿海从未见过文臣提刀。
纵使知道谢老侯爷当年是天纵奇才的武将,但平时也总被他一副斯文模样迷了眼睛,不知此人身体里几两反骨。
谢慈全然不顾身后多少刀光剑影想要背刺他。
他的出手必须要值得,多少虾兵蟹将都比不得一个魏提督的人头值钱。
谢慈收刀转身与张殿海的目光碰撞到一起,那是一种冷漠的满是不屑的目光,是高高在上,从来不会低头染任何尘埃的颜色。
张殿海在很多年前见过这样的眼神,在扬州别苑,那时谢慈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本以为那孩子会被摧残在冰天雪地中,正如他干干净净的来,在未染脏前也能干干净净的走。
但是意外之喜,他自己活下来了。
谢慈见他终于到了,毫不留恋收刀,转身进了朝晖殿。
——“是你啊。”
谢慈对着苏秋高的背影道。
苏秋高没有回头去看谢慈,他只是养着头,望着那至尊之位上的皇帝。
那位置真是高啊。
九五之尊,面容都是模糊的,静静的俯瞰着殿中的一切。
他若是不从那龙椅上下来,苏秋高说什么也碰不到他一根汗毛。
谢慈:“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没有等到苏秋高的回应,却等来了一个本不该再出现在皇城中的人。
“看来是我来晚啦!”陈宝愈也踏进了朝晖殿,他似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似乎外面也没有谁能拦得住他。
皇上看到陈宝愈便想到那日受俘后,受到的折辱,已经他为求妥协,颤抖着刺向谢慈双膝的匕首。
所以,他的神色不是很好看。
但是,在场诸人现在都不大在意他的神色如何。
陈宝愈对谢慈道:“我紧赶慢赶到燕京,本是想来给你送消息的,如今看来是我多余了。”
皇上纳闷,他们关系合适变得如此融洽了?
依然没有人在意皇上的想法。
谢慈:“你有什么可靠的消息?”
陈宝愈说:“我杀了姚氏。”
一直静默的苏秋高终于有了反应,他回身,用那种冷森森的目光盯着陈宝愈。
陈宝愈一摊手,说:“姚氏扶灵南归,我思来想去,终究是不能放心,于是在她越了境,踏上南秦水路之后,我亲自带人去了解了她的性命。她在我朝蛰伏了十几年,甚至于诸多朝廷高官都有来往,我不能放心让这样一个异族回乡去,谁也不能保证她能带回去些什么东西。不能因为她是一个女人,我就心软啊。”
谢慈道:“这么说,你是在杀姚氏的时候,发现什么了。”
“姚氏可能是没想到我这么无耻,答应了放她,却反悔要杀她,她有一封信,拼了命的也要送出去,当然,被我截下了。”
陈宝愈手里捏着一个竹筒,隔空抛到了谢慈的手中,说:“姚氏大意,栽在了我手上,她这一封准备送往秦朝皇室的信中,说先朝送往咱们燕京的那两位女子,都怀上了先帝的骨血,可惜,一个死在了宫里,但另一个养在了某位朝中重臣的府上,至今平安无虞。”
谢慈已经拆开了信,撕去了外边那层保存完好的油纸,一目十行的看到底。
姚氏信中的内容,分明已经与那位从传说中的南秦血脉搭上了线,互相谋定了计策。
一个在燕京谋取皇位,一个在南秦伺机发兵搅乱局势。
按理说,不到时候,苏秋高今天本不该露出马脚的。
是因为谢慈的出现致使他坐不住了。
谢慈已回京,假使今日不能除掉他,以后再想找合适的机会便难了。
谢慈将信在手中攥成一团,无奈苦笑:“皇上多年来,果然是信错了人了啊……苏戎桂呢?”
苏戎桂一直未曾离开太远,他就靠在朝晖殿的门口,早听到了他们之间的交流。
苏戎桂已经垂暮老矣,谢慈问了一句:“你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苏戎桂嘴唇颤抖。
他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谢慈随即又想到了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么先帝——知情还是不知?”
一片静默,谁都不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