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只是嘴上一说,他从来不觉得老爷子捡垃圾有什么,既环保美化了环境,老爷子心情也好,就是怕他累着。
这些天,周进父母的忌日要到了,老爷子闷了好一阵了,难得看他今天这么高兴。
所以周进只嘱咐:“下回捡瓶子就好,纸盒子有点重,多了你拿着累。”
老爷子摆摆手:“当锻炼了。”
周进帮他里面的瓶子盒子都分了类放好,一边不经意地说:“我谈对象了。”
老爷子瞥他一眼:“嗯。哪家的姑娘。”
倒是淡定得很。
只是周进下句话就让他不那么淡定了:“不是姑娘,是个男孩子。”
沉默。
死气的沉默。
周进呼吸都轻慢了些,他偷瞄了老爷子两眼。
后者坐在那儿没动,瘦得像枯木的胳膊,举着一杆烟,放在嘴边猛吸了一口,耸拉着眼皮让人看不清表情。
周进佯装轻松:“是个很好的人,脑子也聪明,你不经常说我木,赚不了钱吗,他赚钱很厉害,保管以后能让咱家赚大钱,过上顶好的日子。”
老爷子还是没吭声。
周进静默片刻:“所以我把他带回来,你见见?”
他没有直接说,他要跟个男人结婚,而且结婚对象是沈书黎。
之前跟徐立一家商量过了,考虑到老人心理承受能力有限,一次性说出来,信息量太大太浓,老人家可能接受不了,所以想了个主意,就是分开说。
先让老爷子接受周进谈了个男人的事儿,然后再跟他说那个男人是沈书黎,最后再说他们要结婚。
一步一步来。
老爷子终于沉沉地吁了一口气,那只瞎掉的死鱼眼珠转了转:“你很小就没了父母,我挺对不住你的,有啥要求,尽量满足你,但这事,不行。”
“如果我答应了,你父母在地下都会怪我。”
两个男人的日子,要怎么过?又要背负多少世人怪异的眼光?
他想象不出来,但门儿清那肯定是一条艰难的路,所以他不愿让周进一步踏错。
周进蹙了一瞬眉,他不懂,父母是在多年前的一次大地震中去世的,跟老爷子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每次老爷子说起他父母,都特别愧疚,就好像是老爷子害死了他父母一样。
他还要说什么,老爷子从地上爬起来,颤巍巍地抬脚进了屋。
显然对方不想再谈。
周进无奈,要改变一个老人的想法,是最难的,他们活了一辈子,有自己固定的一套认知,别人很难撼动。
但也不是完全不可撼动。
周进琢磨一阵,心里有了招儿。
眼下,还是先等周末果园的事儿忙完后,再说吧,一件件处理。
—
周六那天,沈书黎在家把弟弟安顿好,早早就去了果园。
他有些疲惫,主要是昨晚半夜时,他听见有人在砸沈家的大门。
当时把他吓坏了,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今天早晨出门前一看,门边果然有一堆石头和泥巴团子。
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催债的人干的,对方就是要骚扰和恐吓他,让他不得安宁。
沈书黎身心俱疲,但还是打起精神来了果园。
从上午十点开始,陆续有游客来了,他就收了心,专心应对这边。
然后沈书黎发现,很多客人,要么找不到方向,在农场乱转,要么是不知道摘了果子后,在哪儿集合称秤付钱。
接待了一波客人后,沈书黎把周进拉到一边:“你之前是怎么弄的?”
周进给他比划一通:“之前人少,我在农场门口的大马路边接人,然后直接带着他们进果园,全程陪同采摘。”
沈书黎捏了捏眉心,这也太没有章法了,人一多,根本就忙不过来。
周进笑着调侃:“终于证实了我又笨又懒?没领证前你都可以反悔。”
沈书黎无奈,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别拿结婚的事开玩笑。我只是在想,现在我出一个应对方案,还来不来得及。”
周进察觉到了他的焦虑,柔声安抚:“没事,你尽管放手做,我来实施。”
沈书黎心头微动,看了他一眼。
莫名踏实了些。
他掏出手机,飞快地敲字,写了份简单的文档,然后截图发给周进:“按这上面说的去做。”
周进一看,就有些被惊艳了,不愧是沈书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么有条理的解决办法。
周进笑:“好。我们分工吧,我在马路边接待人,负责把他们带到果园,你跟郑叔负责称秤收钱。”
沈书黎点头。
两人心里都有了干劲儿,分头行动起来。
差不多中午时,那些城里人陆陆续续都到了。
周进接待客人,路过果园入口,看到沈书黎站在太阳底下,火辣辣的阳光,晒得他白皙的皮肤发红,那张俊气的脸上,细细密密都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