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做好接受这些的准备,就不要养,既然养了,就应该尽力杜绝风险,如果还是出了事,那就担着,而不是把责任甩给小狗,拿它出气。”
因为养狗,是你自己的选择,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沈书黎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柔软,同时松了口气。
徐立被他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最终翻了个白眼:“成,你一天道理多,我就是给个建议。”
回去时,周进骑三轮车送沈书黎。
到了沈家大门口,沈书黎下了车,说过谢谢后转身进屋。
周进突然出声叫住他,确认般问:“我们还是朋友吗?”
沈书黎回头看他:“嗯。”
周进:“是朋友的话,下次如果你对我有什么想法,不满之类的,能不能直接告诉我?”
他挑着笑,耸了耸肩:“突然就被冷待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会有点伤心。”
沈书黎把他调侃的玩笑话当真了,很认真地道歉:“抱歉。下次不会了。”
周进心情愉悦,乘胜追击:“那我想明天约你,你会来吗。”
沈书黎没回答,转身往院儿里走,又随手把门关上。
但在两扇门逐渐合拢时,他朝周进浅笑:“记得带水果来,突然想尝尝果园第一批熟了的橙子。”
第7章
回去的路上,周进轻哼着不成调的歌,骑着破旧的三轮,愉悦在他的脸上都压不住。
感觉整个人像是四月里的春风一样,舒畅柔软。
等到了家,把三轮在院儿里停稳当,一抬头就瞧见门槛上,坐着一个人。
老人清瘦的身影,在夕阳的映衬下,沧桑又落寞,手指夹着的一杆烟,氤氲出几分愁绪来。
周进平静道:“爷爷,你回来了。”
前段时间,周二爷一个多年的好友去世,对方在外省,坐火车单程都需要两三天那种,老人奔丧去了,今天才回来。
周二爷瞎了的那只眼,浑浊不堪,随着完好的那只眼一齐看向周进:“嗯,晚上吃干饭,炒小白菜成不。”
周进把阶阳上晒的辣椒收了收:“成。”
于是再没话。
这就是爷孙俩相处的日常,沉默,平淡,死水一般无趣的,但又透着隐隐的温馨。
天色逐渐暗了,周二爷做饭,周进去了地里,趁着天没黑,给菜地施了下肥。
周进很小时,父母就在一场地震中双双去世,他是跟着爷爷长大的。
爷爷年轻时因为事故,瞎了一只眼,又已经年老,没什么劳动能力,种的菜也只是刚好够两人吃。
能把周进拉扯到这么大,还念到了高中,全靠周二爷不顾脸面,出去捡垃圾,卖了后几毛几毛地存钱,供着他。
也是因此,周进在学生时代,经常被同龄小孩嘲笑,他们还给他取了几个外号,比如‘捡垃圾的’、‘垃圾人’等。
但周进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说,这已经是爷爷能给他的,最好的生活了。
干完活儿,天已经擦黑。
回家后刚好周二爷做好饭,两爷子坐在四方桌上准备吃晚饭,但等饭盛出来,才发现还是生的,没熟。
周二爷沉默片刻:“估计是柴灶的问题,之前也有几次饭煮不熟,等明天你抽空看看。”
周进把饭撤掉:“那今晚我下点面吧。”
周二爷点点头,两爷子一起进了厨房,一个洗锅一个烧火。
周进趁机说:“家里现在也有点钱,要不把房子修一下吧,柴灶换成电气灶,省事儿。”
这两年,周进在家种了很大一片地,种出的菜再经由徐立家,拿出去卖,也跟着挣了一些钱。
爷孙俩的日子本该好起来,怎么也能翻修一下房子。
周二爷却不肯,说是浪费钱,周进拧不过他,只能陪他一直住着这个破旧土房。
周二爷借着灶里的火,点了支烟:“折腾那干啥。”
柴灶他都用了一辈子了,换成别的怎么能习惯?
电气灶他也不会用,而且听说那玩意儿弄不好煤气泄漏,会死人的。
周进等着水烧开:“那以后我结婚成家咋办,家里这样,咱爷俩能习惯,苦了我对象。”
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能打动老爷子。
但脑子里却倏然想到,如果要沈书黎那样白天鹅般骄傲的人,成天钻进这种满是油烟的厨房,烧着麻烦的柴灶,他就觉得心里堵。
那个人不该过这样的日子。
周二爷突然安静,吸了口烟,沧桑着缓缓道:“你不买了个农场?真结婚,带着你媳妇儿去那边住,我一个老头子,跟着你们不合适。”
周进不爱听这话,啧嘴:“有什么不合适的。”
周二爷:“招人嫌。”
水开了,周进把面条下进锅里:“如果他嫌你,这个婚不结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