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于席前坐下,霍宥齐净过手后将他包发的帛扶正,转身从西阶走下一级台阶,从柳行知手里接过缁布冠,返回皎皎面前,端正仪容,朗声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
缁布冠,皮弁,爵弁三冠完成后,皎皎进屋脱去采衣上相配的玄端服,皂靴和革带。
在最后殷峥为皎皎其取字为允安,殷皎,字允安。
他抬手像对小时候的皎皎一样将他抱进怀里,大手轻抚着他的后脑勺,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声音低哑:“长大了!”
在这一刻,殷峥心里好像有什么隐藏在深处的遗憾不甘都隐隐散去。
皎皎抱住爸爸,像小时候那般撒娇地埋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声音闷闷的道:“嗯,长大了。”
他长大了,可以护着爸爸了!
不用再让爸爸为了护住他,去战场上拼杀搏命!
永元二十年,边关战事迭起。
永元二十一年,突厥、吐蕃、北狄、西羌囤兵于边关。
同年靖安侯再度披挂上阵,右相殷皎上折请战被驳,跪于崇德殿外再度请战。
其跪了三刻钟,永元帝黑沉着一张脸从殿内冲出。
永元二十一年五月初三,右相殷皎离京,奔赴边关战场。
“臣以为陛下不会让他去。”
城墙上,谢殊玉站在霍十安身后半步,目光落在了城外逐渐远离的背影上。
“他跪在了崇德殿外!”
永元帝霍十安静静地看着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背影。
在皎皎跪在崇德殿外的那一刻永元帝就知道,自己只能妥协。
以往龇着稚嫩的乳牙也要笨拙地护着养育他头狼的幼虎长大了,如今有了足够锋利的爪牙,要去护着已经逐渐步入年迈的头狼,他们又怎能因为担心他涉险而拨去他的獠牙呢?
其实这事要怪就怪霍宥齐,要不是他闲着没事教皎皎武艺,又教皎皎战场上如何用兵,还特意做了沙盘没事就和皎皎杀上两盘,甚至每次出去游玩,遇见什么水匪、沙盗和山匪,他都撒手让皎皎独自去解决,皎皎就不会长成今天这模样,也就没有理由去战场!
想到这里霍十安就恨得牙痒痒。
跟着皎皎一同奔赴边关的霍宥齐突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对上皎皎看过来的视线,他连忙伸手:“没有生病,身体很好,不信你把脉!”
是的,皎皎不仅秉文兼武,小时候被霍宥齐骗过的他后来还向常太医学了医术。
皎皎眼神怀疑,伸手给把了脉,见确实没什么事后才放下了心。
收回手的霍宥齐再一次叹气,当年他瞒着皎皎自己的病是怕他伤心,后来他才明白,他那样的做法才更加让人接受不了,以至于给皎皎留下了阴影,见他打个喷嚏、咳嗽一下都会下意识提起心来。
城楼上的霍十安暗自恼恨完霍宥齐,又转头看向了谢殊玉。
对上他视线的谢殊玉:“……陛下?”
霍十安的眼神有点埋怨:“皎皎和叔父学会了打仗,却和谢叔你学会了不成家。”
是的,皎皎到现在都还没成家,拒绝了所以他们给他相看的人家。
天降一口大锅的谢殊玉:“……?”
皎皎他不成家,明明是他自己还没开窍的原因,怎的还能怪到他身上来?
这边,一群人风餐露宿的赶路,终于在一个月后赶到了边关。
皎皎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等着的爸爸,他从马上下来,像是以往无数次那样走到殷峥面前:“爸爸。”
殷峥看着皎皎风尘仆仆的模样,伸手摸了下他的头,低低的应了声:“嗯。”
突厥、吐蕃、北狄、西羌联军进攻大雍,黑压压的人头在战场上一眼望不到边,压迫像是乌云般紧紧笼罩在整个大雍的头上。
永元二十五年,这是黑水城被围困的第一年,突厥、西羌的左路军将黑水城围成了孤城,皎皎站在城头上看着远处那连绵不绝的营帐沉思着什么,左手搭在城墙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从城楼上下去后,再次写信拦住了要领兵驰援的爸爸和舅父。
永元二十八年初,黑水城破,突厥、西羌左路军攻入黑水城。
烽火的硝烟笔直地向高空蔓延,血腥与尸骨遍布中,断裂的旗帜被从地上捡起,大雍两代战神培养长大的青年扛着旗帜,一身残破的甲胄尽显狼狈,如被墨笔根根分明描绘出来的睫毛挂着黏稠的血液,凌乱的发丝粘在腮边,容貌被血与泥土遮挡得看不清,唯独那双漆黑澄澈的眼睛,如战场上终于不见的昭昭皓日,席卷燃尽了这方血与尸骨遍布的战场。
战争结束在了永元二十八年五月,在右相殷皎全歼了突厥、西羌左路军后,靖安侯殷峥大破吐蕃、北狄左右路军,并全歼突厥右路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