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峥抬手摸着皎皎圆溜溜的后脑勺,重复道:“不会生皎皎气的!”
“为什么?”皎皎从爸爸肩膀上抬起头。
“不为什么?”
“可是皎皎不乖,做错事了呀?”
“皎皎没错,也不会做错事!”殷峥脸上没太多情绪,黑沉的眼神中带着一股子认真劲,他是打从心底这样认为的。
“哎?”皎皎挠了挠脸,懵懂的眼神里很是疑惑,是这样吗?皎皎不会错事,皎皎有这么厉害吗?
想不明白的皎皎晃了晃小脑袋没再想,坐在他专属的小凳子上,弯着腰动手仔细地将裤脚往上卷,卷好后他就将脚伸进木盆里,一只踩在爸爸的脚背上,一只小心翼翼地探进水里试水温。
水温不烫,皎皎才放心地把脚伸进水里。
皎皎的脚很小,白白胖胖不说,指甲盖上还晕着淡淡的粉,在它的衬托下,殷峥小麦色有着隐隐伤疤和厚茧的脚就显得有点丑陋。
皎皎用脚撩了点水在爸爸的脚背上,然后就用两只小脚踩在爸爸的脚背上搓搓搓。
殷峥僵直地坐着不敢动,脚上的力道总是没有手上掌控得那么精准,他生怕一不小心把皎皎脚指头给碰折了。
天气冷的时候泡一泡脚会很舒服,殷峥以前没这样的习惯,现在因为要陪着皎皎,也渐渐习惯睡觉前泡一泡脚。
外面寒风萧瑟,村里人大多都摸黑睡了,只有村长家依旧点着油灯心里焦躁地等待着。
床上的陈氏痛得晕过去又醒过来,孩子始终生不下来,深秋时节她浑身都被汗浸湿了个透,发丝一缕缕粘在脸上和脖颈上,陈氏咬下了嘴里一块肉,血腥味混合着嘴里残余的糖味让她稍微清醒了点。
她死死抓着被褥,想着自己就算没了命也要先把孩子给生下来,她忍着眼前一阵阵的黑,听着李四婶的话使着劲。
生老病死是每个世界亘有的现象,而改写一个注定要死亡的人的性命和复活已死亡的生命,都是不可触碰的禁区。除了本世界的世界意识和神灵外,任何其祂世界的神灵和世界意识,都不可去触碰本世界意识定下的规则。
触碰其祂世界的规则,就等同于向那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宣战!
不过皎皎是这之中的例外。
每个世界初诞生时就已经拥有了上百万年的岁数,而皎皎这个还没百年岁数的同族在祂们眼里,就像是一只过早早产又过分羸弱的幼崽。
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幼崽的祂们,总是忍不住下意识去照顾这个出了意外的小幼崽,于是便给了任性的幼崽在祂们世界随意行事的权柄。
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看了眼熟睡的皎皎,悄悄触碰了一下他肉嘟嘟的脸颊后,就很是愉悦地收回了探出去的触角。如果有其祂世界意识在这个时候向这方世界瞥过来一眼的话,就可以看见一个浑身冒粉红泡泡的奇怪世界意识。
这个长满触手的世界意识轻轻晃了晃自己的身子,像是将自己的世界当成了一个大号的哄睡摇篮。
因为将视线放到皎皎身上,而不可避免听到陈氏痛呼和惨叫的世界意识歪了歪头,才想起来生命的权柄需要另给。而祂上次给皎皎的临时权柄已经用完了,嫌麻烦的祂干脆取下一节触手,悄悄放进皎皎手里的同时顺便戳了戳皎皎手背上的肉窝。
那触手落在皎皎手中变成了一颗小小的红色的痣融入掌心,如果将那颗痣放大了看的话,可以看出那是数道充满古老悠长又繁杂到极致,让人细看就头晕想吐,甚至会因为窥视了不可窥视的存在而丧命的神纹。
祂给了皎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与皎皎建立了联系,让皎皎处在祂世界的时候可以共享祂的权柄。
在红痣落在皎皎手中的时候,原本已经没有了力气的陈氏,身体里突然涌出一股力气,她咬着牙在李四婶的一声“使劲”中,狠使了一股劲,眼睛一翻终于把孩子给生了下来,她没来得及问是男娃还是女娃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李四婶提着浑身血污的娃,“啪!”的一声拍在娃的屁股上,过了好一会,娃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脸上一喜:“是个男娃,哭声虽然小了点,但好好养能养住。”
听见这话,老王氏脱力地坐在地上,满脸的皱子都藏不住她脸上的喜意。
陈婶婶生了个弟弟。
第二天,皎皎围着老王氏裹得严严实实悄悄抱过来的娃娃看了好半天才道:“弟弟的脸好红,还皱皱的,和村长爷爷好像”
老王氏笑道:“小娃刚出生时都这样。”
皎皎仰头看向爸爸:“皎皎小时候也这样吗?”
殷峥看了眼皎皎,又看了眼那小娃,坚定地摇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