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海光看着画像上的女人,缓缓沉下眼。
朗姆的手下在组织内与他本人一样都颇具神秘色彩,但无论是卡慕酒还是这个库拉索,都仿佛像是突然冒出来的幽灵一般,从某些方面来说,都让他有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思绪在大脑中飞快转了个弯,鸣海光轻描淡写地放下这份数据,问道: “我看过了,所以,这和黑田警官您刚才所说的有什麽关系?”
“你以为这些东西只有我能查到麽?”
黑田兵卫反问的声音冷硬且平淡。
“要我说,宫崎阳生当初做的善后工作做的其实并不怎麽样,只要想办法拿到当初办案的那些下拉条和文件,有点经验的警察或许都能从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你认为,顶着‘鸣海光’这个名字,你的那些好友们就不会注意到这些了麽?”
“还是说——”
黑田兵卫突然间抬起头,目光直直望进年轻警官的眼中。
“你认为组织那位向来过于谨慎小心的top2,不会因为接连损失了卡慕酒和宫崎阳生后被惊动,而再派人前去将这桩陈年旧事擦得更干净一些?”
那又如何?
鸣海光对此不以为意。
即使阵平君或者hagi去调查他养父的事情,他们也仅仅最多只能查到宫崎阳生这一步为止,而朗姆担心害怕找人给自己擦屁股……他不去给他使绊子就不错了,别的又关他什麽事呢?
可鸣海光那句“那又如何”尚且还没有来的及说出口,就已经被对面人的下一句话震慑在了原地。
黑田兵卫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在他说出这句话后会得到什麽样的反应,看起来该死的胸有成竹。
他说:
“很巧,我刚刚通过情报得知,我们公安派去组织的一名卧底警察,已经顺利潜伏在了朗姆身边。”
“虽然还并没有正式见面,
但是,就在两天前,朗姆已经将调查鸣海直人以及最近几桩事的任务交给了他。”
同样也是第一次得知这个情报的小早川拓真猛然间抬起头,他有些震惊地看向了鸣海光,只看见即使刚刚在争论中都没有露出什麽过于严肃神态的年轻的警官眼中猝然间凝结成冰,一眼几乎冷到了底。
“……谁?”
鸣海光一字一顿,心脏的震动声在这一刻似乎重到已经抵达了耳边。
“是诸伏景光,还是……降谷零。”
实际上并不需要黑田兵卫回答他,宫崎阳生那件事后,一直待在实验室等待调查的zero被朗姆带走,如果没有其他什麽他所不知道的,突然冒出来的第三位卧底警察出现的话,朗姆所派出的人,只有可能也只会是是降谷零。
两天……
足够了。
鸣海光不禁苦笑起来。按照他对自己这位同期的解,两天时间,不说把鸣海家的情报翻了个遍,至少鸣海直人和鸣海千穗里两个人的身份, zero应该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那麽他会怎麽想呢?他的好友,警校同期,同为曾经一起在国旗下宣誓过的警察同僚,却出生于一个由组织成员所组成的家庭,他会相信,这个家庭中的孩子会是清白的麽——?
这一刻鸣海光的眼前划过了对方很多的样子。
有他们在警校食堂的初见,一起打扫澡堂的默契,与后来一次又一次的快乐与冒险。他记得自己曾紧紧拉住过他的手,彼此之间的笑容畅快而充满了少年气。
然而下一刻,这些美好的景象全部在一瞬间消失殆尽,降谷零面色冰冷地站在他的面前,用从未有过的陌生和失望表情看着他,紧接着,在他的手上带上冰冷的镣铐。
他会对自己说什麽?
或许他会告诉他——
你杀过人。
你并不是一个清白的,可以被原谅的,完美的受害者。
你所经历的苦痛并不足以弥补你所犯下的罪过,即使你不承认,在你扣下扳机射出子弹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在残酷的命运前低下所谓不屈的头颅,化身于黑暗本身。
你是罪行累累。
你不值得被原谅。
一句又一句罪行宣告让鸣海光几近止住呼吸,对于既定未来那些事情的惶恐无措如海啸般快要将他淹没,那些还没有发生的场景和质问声已经令他感到无比的狼狈和难堪。
黑田兵卫无视了一旁小早川拓真试图制止他的暗示,并没有对着对面面色苍白到几乎下一秒就要停止呼吸的人产生哪怕片刻的心软怜悯。
“你知道麽,自从我接手了降谷,全权负责他卧底期间所有双向联系后,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位在工作能力上堪称天才的下属发出那样的短信。”
“降谷问了我一个问题。”
鸣海光眼睫微颤。
“——他问我,鸣海夫妇的事是否会影响到你现在的警察身份,以及,你是否会因此而接受公安的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