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十二点了,路上也没什么人。老小区照明不行,好在花坛边有一辆像是在等人的车,支着大灯,让周围亮了不少。
借着光亮,正好能避开脚下的水坑,方笑宜脚步一滞,随即快步走进了单元楼。
伞立在楼梯间,方笑宜开门进屋。
早上走得急,窗帘没拉开。月光透不进来,雨水闷声打在玻璃上,屋子里更是一片黑暗。方笑宜踢了高跟鞋,灯也没开,凭感觉走到窗前,“刷”地一声,拉开了窗帘。
月光打进来,房间里亮了许多。
往窗外看去,雨势依旧很大,连成雨幕,刚刚楼下那辆车,都看不见了。
转身离开了窗前,把自己扔进沙发里。
这个房子她打从工作就在这住,太熟悉了。房子不大,但一个人住也称得上温馨。可今晚,方笑宜感觉房子里像塞满了浸水的海绵,寒凉又压抑。
手机响,她看了眼屏幕,是曾霖。
大概十分钟前,他发了信息给她,问她有没有安全到家。方笑宜心里烦,没回。这不,电话就追来了。
“喂。”
“到家了吗?我看外面雨下的挺大。”
“嗯,到了。”
“没淋湿吧?”
听到淋湿这两字,方笑宜心里一跳。
雨这么大,如果不打伞,怎么可能不淋湿。
“没。”
“那好,很晚了,你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买好咖啡,要不下午肯定困了。”
曾霖的语气利透着两人仿佛熟悉又亲昵,方笑宜未置可否,甚至罕见地没有道谢。
“再见。”
挂了电话,曾霖挑了挑嘴角,笑了。
方笑宜不算热情,甚至连友好都称不上。
可这不是恰恰说明,无论她今晚是和谁有约,都并不开心。
手机把玩在手里,曾霖也看着自家窗外的雨幕。
没关系,来日方长。
之后的一周,北京像是进入了“梅雨季”,每天都在下雨。
方笑宜手里有两只新产品要成立运作,每天都忙到很晚,晚到赶不上末班地铁,只能打车。甚至有一天从公司出来已经后半夜了,曾霖不放心,硬是开车送她回了家。
连轴转了一周,说不累是假的。
但这一天,方笑宜还是起得很早。
新产品的第一场路演,很重要。全程都是她主讲,晚上还约了几个重要的买方一起吃饭,一天下来,一点都分心不得。
起床洗澡,化个淡妆,吹风机仔仔细细吹了头发。一头深栗色的长发,绕出一个个大卷——两年过去,腮边细碎的短发早就长长了,如今齐腰的卷发,平时松散地挽在脑后,重要的场合就自己吹出一些弧度,顺着光洁的额头波浪似的垂下来,女人味增添了不少。
白色真丝衬衣,灰色西裤,衬得整个人修长明快,门口穿鞋的时候,方笑宜犹豫了一下。
路演,一站就是一下午,晚上还要去吃饭,一天下来,很耗费体力。
但想了想,已经踩进平底皮鞋的脚,又重新踩进了高跟鞋里。
累就累吧,形象首先要过关。
最后在镜子里确认了下自己,方笑宜锁门离去。
上午把今天的交易安排好、最后演练了一下路演的内容,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搭曾霖的车赶去会场了。
路演曾霖也去,两个人一个是投资经理,一个是行业分析师,配合得倒也默契。
“吃饭了吗?”方笑宜一上车,曾霖便赶紧送上关心。
方笑宜还在看手中的材料,“还没。”
“一会到了丽斯酒店,先在楼下餐厅吃点东西再上会议大厅,我先打个电话预定好。”
“不用了”,方笑宜出言打断正一手开车一手翻通讯录的曾霖。
“我不饿,不是和你客气,早上吃得晚,一会路演完了直接吃晚饭吧。”
曾霖也不勉强,认真开车,不再打扰她,让方笑宜专注看材料。
掖在耳后的发丝垂下来,散在肩膀上,秀气的鼻子,微抿的嘴唇,盯着材料专注的神情,曾霖甚至觉得,红灯的时间太短了。
“一会还是我先讲,你答投资者问吗?”
方笑宜忽然抬头,撞上了曾霖直勾勾的眼睛。
但曾霖像是故意要宣示什么似的,眼神躲都没躲。
“可以。”
方笑宜点点头,“我大概每场四十分钟的时间,下半场快结束了我让安安提醒你,”
曾霖应了,继续扭头开车。
他不躲,是故意要让她知道他的心思;可她不躲,显然不是这个目的。
她偏要装作看不出他的心思。
有意思。
上半场进行得很顺利,观众反馈很多,收效也好。直到方笑宜在茶歇的间隙,感觉到小腹的一阵热流。
她心道不好,快步走到洗手间,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