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塔洛斯不甚在意,没有掩饰。那条伤口在三秒后痊愈了。
“亲爱的,你在这里。”
记忆不知何时又走向终点,郁封跪坐在地,额头靠着门框。似乎维持这个姿势有段时间,他脖颈酸疼,身躯僵硬得仿佛去雪地中睡了一夜。
他回头,幽暗的通道里看不见银白,只有黑色的物质不断逸散。
伊塔洛斯声音平平。
“你今天回来得很早。”郁封说。
他想要站起来,走向第三扇门,然而身体的僵硬并不是错觉。那些荆棘造成的伤口仍然留在双腿,他的手撑向地板,动作间感受到湿黏的一片。
“你希望我再晚些时候回来么?这样你就可以做些什么?”伊塔洛斯的声音靠近,他还是看不清对方。
郁封站起身,扶着墙远离:“如果我希望我能做些什么呢?”
“我会替你达到。”伊塔洛斯不满他的反应,话音又沉下几分。
“难道外出也是么?”
伊塔洛斯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我不认为这件事是必要的,更何况,外面很危险。”
“你是说那些怪物?”
“算是,但这不用你操心。我会保证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打扰到我们。”他一直在为此努力。
可惜结果总不尽人意。
好像命运偏偏不让他们停下奔跑。
有那么瞬间,郁封觉得自己甚至可以留下。就以柏温的身份,反正伊塔洛斯不会发现躯壳内的灵魂不是他。只要能够达成目的怎样都没关心,这是他的奉行的观念。
可就像伊塔洛斯无法容忍柏温的离去,无法容忍他们之间存在的那些‘过失’。郁封也无法容忍伊塔洛斯对他喊出另一个名字。
郁封在第三扇门前跪下,伊塔洛斯的声音已经来到他身后。
“可是,如果我一直躲在你身后,那么你曾经对我的教导还有什么意义呢?”他面无表情说出这句话。
伊塔洛斯:“这不矛盾。”
黑暗中,与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双手伸出,伊塔洛斯的身形完全显现。
郁封被他横抱起来,不做挣扎。目光越过这人,对于没能打开剩下两扇门有些许遗憾。
“你还记得我们约定了什么吗?”郁封问,“我们现在还能去做么?”
他依稀记得有这件事,只可惜没能看见具体是什么。
走廊在刹那间亮起灯光,无限的回字形回归平常,他在二楼的一侧。他不记得眼前的那扇房间曾用作什么。
伊塔洛斯将他抱回房间,语气放松许多:“当然,我没有忘记。时间还很长,我们会有机会的。”
壁炉燃烧,窗户打开半扇,房间温暖而不沉闷。先前蠢蠢欲动的怪物消失不见,远处天幕仍然不见月色。
郁封坐在床上,床尾的锁链还断在那里。
伊塔洛斯外出取了热水,半跪在地毯上为他洗去小腿上的血迹,然后擦上伤药。
他踩在对方跪地的那侧膝盖上,脚踝被握住,能感受到掌心滚烫。束缚一圈圈缠绕,然后伊塔洛斯发现他脚底上的,以及那些血痂掉落后的粉嫩疤痕。
“这也是它做的?”
郁封还以为这人不知道那东西的存在。
“是。”但这要算他自食其果吗?
伊塔洛斯不语,做好包扎后,郁封脚下用了点力,让他停在那里。白色裙摆下的腿若隐若现。
“我有事情要对你说。不要逃避,不要拒绝我。”
伊塔洛斯蹙眉。
郁封也很不乐意,他们都趋向规避未知的发展,而享受可控的现在。但是如果不这样做,他只会被伊塔洛斯永远锁在床上。
伊塔洛斯:“你要向我保证。”
“什么?”
“永远不会离开我。”他的目光让郁封心脏发紧。
谁都知道承诺不是真的万无一失。但伊塔洛斯还是想要听。
“我向你保证,我不会离开你。”郁封认真说,“在告诉你那些事情之前,我要确保你能冷静对待我所说的每一句话。你不能失控。”
伊塔洛斯等待他继续说。
“我不会离开你,但我不是柏温。”郁封意在给对方留下思考的时间,于是话音落下后有短暂停顿。不过伊塔洛斯没有问他然后,他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没能继续他的话。
伊塔洛斯不是淋雨的小狗,他沉沉打量郁封,起身时就将眼前人按在床上。
郁封毫无反抗之力,明明对方看起来像根本没使劲。
下一刻,阴影笼罩而来,有不能回避的东西渗透进躯壳。
太突然了,根本不给他准备的时间。
他仿佛被剥光,但此时所进行的要比表象更加袒露,仿佛一场激烈的,兴起的情事。巨大的空虚与不安顷刻间令他茫然无措。他剧烈喘息,恐惧与悲伤同时涌入双眼,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眼泪就这样流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