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没有小狗,只好窝在爱人怀中进餐,等到他困了,对方自然就充当了抱枕的作用。
第二天,伊塔洛斯送来一只幼犬。
他说,这就是瑟嘉。
放到床上的一刻,就冲到他怀中,找了个缝隙将头挤进去,恐惧令它颤抖。
郁封将它捞出来抱在怀中安抚:“是不是太小还没断奶你就把它抱来了。”
小家伙没什么安全感,夹着尾巴看起来太可怜。
“嗯。”
“那没办法了,以后你的家人只有我们,不准害怕了。”郁封捏了捏小狗爪子,“你叫瑟嘉。”
他缓慢发音,小狗懵懵懂懂,又被转向伊塔洛斯。
它挣扎起来,却被郁封按住:“他是伊恩,”
“我是柏温。”
这个冬季似乎格外漫长,暴雨过去迎来小雪,瑟嘉稍微长大了一些,却还是见不到晴天。
小狗需要的运动量在房间里就能满足,但是它再大点怎么办呢?让伊塔洛斯去溜吗,还是西德里呢?
“你又要出门?”
伊塔洛斯穿戴整齐,郁封还穿着单薄的睡衣,但因为壁炉中火焰一直燃烧,他倒也不觉得冷。
郁封伸手,伊塔洛斯便俯身拥住他。冰冰凉凉的发丝挂在他鼻梁上,他闭上眼,靠着对方肩膀,双手环住腰身,声音沉闷。
伊塔洛斯不大有时间溜小狗,至于西德里,那得是小狗将就老管家。露丝她们就更不可能了,心软,小家伙还没长大就已经学会看人做事。她们不会管得住。
“我会很快回来。”
“有什么值得忙的?”
“必须要处理的事情。”
“我帮不上你的?”
伊塔洛斯将他的手握住,他很喜欢食指与拇指去感触腕部的肌肤与脉搏,然后在手背上落下一吻,抬眼就能看见爱人脸颊的红色。
“恰恰相反。”他并未多说,“希望在我离开的时间里,你会像现在一样不舍、想念我。”
还是离开了。
伊塔洛斯不在他无事可做。西德里也很少靠近房间,只有瑟嘉在这里陪伴他。小狗日渐长大,变得调皮捣蛋,它跳上桌子碰翻了花瓶郁封也不能及时阻止,呵斥对于小家伙不痛不痒。
生长带来的改变不止这一件,牙齿发育让它什么都想咬,遭殃的往往是它玩具的小毛球,已经被咬得不成样子。然后就是他脚踝上的锁链。
它独自跟那条锁链斗争,不记得是多少次将他从睡梦中吵醒。
他似乎又睡了一觉。
刚刚醒来时别样困倦,难免呵斥它安静些。
哗啦作响的锁链停歇,郁封再难入睡,坐起身一看,瑟嘉叼着断裂的锁链疯狂摆尾,在向他邀功。
断了?
郁封愣住,它不该断,但锁链为什么不该断?
心跳似乎停了一瞬,又焦躁跳动起来。不安和空洞交错,但这并不是担忧伊塔洛斯会为此生气。
他望向房门,房门是关好的,伊塔洛斯还没有回来。而窗外仍然是夜晚。
向窗前走去,这是这段时日以来,郁封第一次看到庄园全貌。
预想中的喷泉水池、宅邸大门、繁花与绿叶皆消失不见。浓雾簇拥宅邸,更下方是深邃的黑色,建筑埋于土地中的部分只剩下残缺的石砖。
整个宅邸凌驾于虚无的深渊上空。
泥土与石砖松动,落下时他恰恰不能看见,因为那里已经被别的物体严密遮挡。
灰色的,烂泥一般的躯体蠕动,看不出形状的生物伸出肢体,妄图抓住缝隙往上攀爬。层层叠叠的皮肉中,代表着五官的空洞无声呐喊。
它们看见了人,宅邸中的人,于是躁动。溺死者般挥动的肢体,愤恨地按压着周遭挤压的肉块,将身躯拔出泥潭。它们从四面八方聚拢,争先涌向窗口。
郁封猛地关上窗,热度无法散出,汗水浸湿了后背。而玻璃上迅速弥漫一层水雾,融蜡人的身影自下而上挤满方寸。
啪、啪。
黑色眼眶盯住了他。
背叛者。
他听见那些怪物这样说着。
“汪!”
小狗已经学会开门,但它不会在主人不允许的情况下跑出去。它只会在伊塔洛斯与西德里在场时跟随外出。
可是现在,它咬着小球一溜烟跑走了。
郁封喊了两声瑟嘉,没有得到回应。
小狗也觉得整日待在房间无聊,它本可以自由地在草地上奔跑,为什么甘愿长久被锁在房间。
郁封拉开房门,外面静悄悄的,四周昏暗,他连自己的影子都看不太清。
每次醒来都在夜晚,这违背常理。就算阴天白昼与夜晚也会有明显的区别。
真要有这样的巧合他也不至于被留在这里。
违背常理……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