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封不语。正常的裙子都在背后,要么是松紧带要么是拉链,他以为那里只是装饰。
伊塔洛斯解开蝴蝶结,将那些缠绕的丝带拨弄松,郁封再用力,裙子便滑了下去,他成功把手套进了袖子里。
然后,伊塔洛斯又为他重新系好腰侧。丝绸再次穿过腰间,绕了两圈,最后回到一侧,系成蝴蝶结。
如此一来就算完成了。
郁封对着镜子侧身打量,伊塔洛斯为他整理裙摆。
镜子里的人很美,伊塔洛斯忽视对方的短发,由衷夸赞。黑裙露出他纤细的脖颈,仿佛从沼泽中剥离的如玉的肩。不完全无瑕,但那点瑕疵是伊塔洛斯喜欢的,在郁封的锁骨中央的那颗小痣。在黑暗中那像是被刺伤流出的一小点血,那点血要被魔鬼品尝,继而魔鬼会得出,他就是即将被送给黑暗生物的新娘。
郁封弯腰想要换鞋,但随即便发现自己无法完成这个动作。
他僵硬地看向伊塔洛斯,仿佛在他身后的服从者是什么吃人的野兽。
伊塔洛斯半跪,郁封则靠向镜子。直到好心的伊塔洛斯为他扣好高跟鞋,他站直身体,发现看人还是得抬眼。
……皮鞋也带高跟吗?
伊塔洛斯的浅色瞳孔在此时像是有了实质:“准备好了那就走吧,亲爱的。”
两人转身离去,但那面镜子中的两人,却在转身后又再次转回来,微笑着,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裁缝赞叹不绝,他拿出假发,让两人挑选,郁封随意拿了顶盘起来的长卷发。老裁缝又用一块黑色的东西涂抹在头套上,让郁封戴好,几秒后,那顶假发似乎长在了他头上。最后,伊塔洛斯给他戴好礼帽,他三分之二的脸就都被黑纱遮住,只留出一小截下颌。接着是首饰。耳环、项链、手链、胸针与戒指。
佩戴好饰品最后便是化妆,六条手臂的老裁缝显然对此精通。
郁封闭眼,只觉得柔软的粉刷在他脸上扫过,带有香味的脂粉不断冲入鼻息。很快,裁缝为他的服务结束,最后的口脂是伊塔洛斯用手指为他涂抹的。
睁开眼时伊塔洛斯面对他,像一位真正的丈夫,深情而满含爱意。
——“亲爱的,你简直……美如恐惧。”
郁封本能认为伊塔洛斯这话不是什么好话。
但——
“噢,美如恐惧!”裁缝托着镜片,情难自禁地插话,“我喜欢你的形容,如同我看见我的作品!在我制作她们时,从还未碾碎的肢体、未缝合的碎片,她们从残缺再到成品,每一个步骤我都有如此的感受!她们令我胆颤,令我灵魂都在兴奋,有时候,她们的美令我逃避,令我自卑!”裁缝瞪大双眼,浑身颤抖着,笑着,向他们诉说自己的爱意。
郁封心中涌出一股奇异之感。这确实句难得的好话,但他心忽然跳得很快,毛骨悚然。
伊塔洛斯:“很高兴你这么理解我。”
他的话让裁缝产生共鸣,他们有一瞬像两个藏在恶处的怪物,鬼祟私语着对美的见解。
郁封后退,他在此感到格格不入,本能地想远离。那感觉就像伊塔洛斯随时会反水,与裁缝一起,将他拆解开。
他确信对方干得出这种事。
伊塔洛斯注意到对方的动作,于是搂住他的腰。郁封仅仅退了半步就被他重新揽入怀中。
索性裁缝还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没有注意到别人。
“我很久没有遇上喜欢的客人了,那么,这个东西是我想要送给你们的。”裁缝弯腰,取出一只木箱。木箱中堆积着他所有的眼球与宝石,还有许多小盒子,裁缝取出其中一只,打开递给伊塔洛斯。
里面放着半块指甲盖大小的宝石,是很深的蓝色,但反射的光如同最清澈的湖水,像支配者的眼睛。
好了,现在他不用思考要不要将支配者的眼睛取下了。
伊塔洛斯收下,与裁缝道谢。
这时,帘子晃动,有几人推着箱子走进来,往里喊:“老裁缝,公爵把美丽的小鸟给你送过来了,要把它们放在哪里?”
鸟笼被一块深色的布遮挡完全,他们看不见其中,但鸣叫却听得清晰。其中的鸟儿似乎很不安,一只在撞击铁笼,喀拉作响。
裁缝回神,打开了另一侧的门,他们便听到更多的鸟叫。
“放在这里就好。”老裁缝带他们进去,安妮想要跟着,但被制止,最后它在门口兴奋地转圈。
有几分说不出的怪异。
“你还没用完啊,最近倒是挺节省?”
“是公爵出手大方。”
他们将笼子搬下去,稍微费了些劲儿。直到那人最后离开也没有掀起过幕布。
接着又有两人走进裁缝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