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锁,你知道基因锁的理论吗?”闻人怿朝他比划两下,想要朝他解释这个看起来有些专业的词。
阮宋却点头:“知道。”
基因锁是生物具有的一种独特的基因结构,使得该生物只能在特定的环境下生存,这种基因锁可以保护自然界的生物,使其能够在特定的生态系统中存活下来。①
闻人怿有些意外,他不知道,这也是当时阮宋的家教老师教给他的。
其实严格来说,阮宋觉得记忆中的男人身份并不像自己的家教老师,而更像自己的同龄朋友——如果忽略他的年龄的话。
闻人怿呼出一口气,继续往下讲:“然而父亲尝试从基因序列出发,用基因编程婴儿的方式打破基因锁,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实验体没能存活。于是他转向了对活人的研究,妄图通过各种药物来达到目的,也就是你所知的‘先行计划’。”
闻人怿苦笑一声,表情是阮宋看不明白的复杂,“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推动人类文明的进展,然而......”后面似乎隐去了什么话,男人的讲述戛然而止。
已经不需要多问,闻人怿能将整个过程如此清晰的复述出来,他必然是从一开始就知情。
“你也觉得这不对是吗,那你为什么不阻止?”阮宋深吸一口气,按住自己颤动不止的手,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些,不要太过失态。
“父亲非常专断蛮横,我当时不过与你一般年纪,没有任何实权,我拿什么阻止他?”闻人怿平静说。
阮宋忍不住笑,笑得有些发抖,以此来掩盖自己的失态,“说的这么道貌岸然,那现在呢,现在这些实验体可都是您一手奉上。”
来时路上,阮宋已经暗暗告诫过自己要爱惜自己的小命,不要跟会长起冲突,可听到他说完,还是压不住蓬勃的怒火。
那些被闻人怿一笔带过的文字里,每一个字都充斥着实验体的血腥气。
闻人怿牙关也有些发抖,但他掩藏的很好,他紧紧咬着牙,说的还是平稳:“阮宋,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实验室是前两年才开始重启的,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才会走上这条路。”
面对少年的质问,这尘封已久的真相像是一下就压垮了男人伟岸的脊背,他神色满是疲惫。
“这是我的责任,我别无选择。”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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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宋依然无法理解闻人怿的所作所为,他知道这是权衡利弊下的无奈之举,他知道闻人怿为此没有得到任何好处,甚至会背负千古骂名,跟着他的父亲一起遗臭万年。
他能懂得闻人怿这样做的逻辑,却始终不能理解,更不能支持。
就像至今未解的电车难题,是要救一群原先路径下就会死去的人,还是调转车头牺牲一个本不该牺牲的人,来拯救更多的人。
这个道德悖论,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答案。
掌权者选择了牺牲不该牺牲的小部分人,阮宋并不赞成,在没得选的情况下,他会更偏向于前者。
但是实际上这两个选项他都不想选,他想找到办法,能让奔驰的电车停下的两全方法。
如果能够结束末世,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解决电车难题了。
计博士说,林飞身上有血清,如果林飞能够安然活着…就还有希望。
阮宋低头想着,差点撞上前方骤然停下的应越的后背。
“?”阮宋摸摸差点被撞到的鼻尖,不明所以往前看,却几不可察地一颤。
前方拐角处,计识微抱臂靠在墙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越过应越看向阮宋,“阮宋,谈谈?”
应越低头看向阮宋,询问他的意见。
阮宋第一次见计博士对自己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他有些害怕,却知道躲不过,只能低低点头。
应越了然,往远处走了走,却时刻注意着这里的动向。
这条长廊位置偏僻,还算隐蔽,只是有些暗,影影绰绰地洒下些光。
“你跟那老东西讲什么了?他脸色没这么差过。”计识微问。
阮宋低头,沉默片刻轻声说:“没讲什么。”
计识微的话,全部被他三两句敷衍过去,阮宋不敢透露一点先行计划的事,只一问三不知,打死不认。
脱离掌控的感觉在心里不断滋长,啃食着男人的心脏,却什么都问不出来,计识微越发焦躁,“阮宋,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不要再掺和进来。”
他想要那些自私恶毒的人类消失,也许这包括了几乎全部人,但唯独不包括眼前这个纯净无暇的少年。
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他不该死。
就算人类会灭绝,那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有自己和应越,乃至看似冷漠其实对他格外上心的闻人怿的庇护,他能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