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相信在场的官员从小到大的几十年,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面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过恐惧的情况。
都不用极度恐惧,只要是真切感受到害怕便足够。
明明常识都摆在那里,却还睁着眼睛说瞎话。
是因为觉得姬衡未来一定会登上那个位置吗?
再或者……是怀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
不管是哪一个,对姬越而言,都令他感到恶心的想吐。
公堂中的官员和大臣见姬越没有再继续反驳,单方面认为他是被自己戳到了痛处,说不出反驳的话,一个个的按照姬衡所预想的那样,几乎把这件事就定了下来。
姬越从最开始的质问过后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他不是找不到反驳姬衡或者在场的官员与大臣的理由。
相反,那些人话语里的破绽,多到只需要稍微用心一听,都能够找出诸多破绽。
不反驳的原因,只是因为姬越明白,在他们眼中看来,和一个妖族混在一起的自己,自然心是偏的。
再加上苏哲不在,无论他说什么,在场的人都能够想到“合理”的方式逼迫自己收回。
真正能够颠覆已经被他们认定为事实的方式,是找到姬衡陷害妖族的证据。
高座上的姬衡俯视着比自己位置要低好一些的官员们,最后定在沉默不语的姬越身上。
他不会觉得姬越沉默不语的原因是找不到理由反驳。
姬衡更倾向于,姬越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识海中的魇魔又开始笑,在他耳边重复着提问,要不要今天晚上就把姬越杀了。
他当然想现在就把姬越杀了,但也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得再添一把火,让妖族伤人这件事变得更严重,最好是变成杀人。
这样才能够引起国师的注意。
这样,才能在嫁祸给姬越以后,让国师从此和他一刀两断。
识海中的魇魔突然古怪笑了起来,尖锐的笑声震得姬衡耳膜生疼:所以你今天晚上想要杀的,是那个被你带来的“证人”。
姬衡揉了揉太阳穴:是又怎么样?
魇魔嘲讽笑了一声,安静下来。
官员们还在七嘴八舌的讨论,姬衡嘴角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开口打断了他们的话:“安静。”
官员们瞬间噤声。
姬衡看向姬越,一派好哥哥的样子:“七弟,你怎么看?”
姬越神色和语气都很淡然,不仅没回答他的问题,连称呼都没有接下,从椅子上起身向姬衡拱手行了一礼。
借口自己身体不适,不等姬衡有所反应,就自行离开了公堂。
官员们,尤其是岭南当地的官员,并不知道姬越和皇帝之间的那一点事,更不了解姬越现在已经不算是皇家的人,齐齐摇头。
从朝廷来的那些官员,虽然知晓一些其中内幕,亦或者是猜到姬越的情况,但也都和岭南当地的官员是同一个反应。
不管怎么说,姬衡都是姬越的兄长,七皇子此举,实在是有些过于嚣张了。
姬衡倒是无所谓,在他眼中,这完全是姬越忍受不下去,恼羞成怒离开。
出了公堂,眼前没有虚伪与蛇的那堆官员以及姬衡那个看了就让自己觉得倒胃口,想要把人绑上石头沉湖的人,姬越觉得空气都清新了很多。
他站在原地,思考是先去调查还是先回到自己和师尊暂时居住的院子。
两秒过后,姬越选择先回去找师尊。
饶是姬越上辈子已经活到接近三十岁,但他这一世的身体到底还是个少年,再加上九岁的时候被苏哲找到,从那以后就没有受过苦。
心境上所偏向的,自然是十九岁少年应该有的模样。
而少年人想到能够见到自己的心上狐,又怎么可能不激动?姬越的脚步中都不自觉雀跃起来。
在两人居住的小院前时,姬越放轻了脚步。
师尊肯定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早回来。姬越想。
按照师尊的作息,现在估计是在休息,他应该小心一点,不要把师尊吵醒了。
少年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口,并为敲门,小心翼翼把门推开一条缝,接着缓慢的,用不会产生一点声音的速度慢慢推着,让门缝变得更大,直到能够通过一人。
能够通过他的门缝出来后,姬越侧着身体挤了进去。
第一时间没有看见青年的人形,姬越还以为苏哲是变回了狐狸躺回床上。
可等他走到床边,掀起被子,同样没有看见本来应该在此处的小狐狸时,面对众多打大臣都面不改色的脸,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
少年甚至觉得是自己眼神出问题了,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