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就心下感到不妙,认为他肯定和十几年前小照失踪的事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不得不说,他的直觉非常准。
“请二位不要着急,让我来想一想,这件事情到底该从哪里开始说起,”扶青慢吞吞地吐字,他好像并不着急这件事,只是想看对面二人脸上着急窝火的表情。
“想必二位已经查到了我们家族与陆家世代的渊源。”
丹修说话、落字很慢,却如碎玉落盘般语出惊人。
陆照禾听闻,冷笑一声:“看来你也清楚这渊源。你家不过是世代侍奉陆家主家的仆臣而已,陆家给予你世代工作修习的权利。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们提出过分的要求?”
这几日的调查里,他已经查到丹修从前出身自丹药世家姜家。姜氏一族作为陆家的属臣,依赖陆家给予的资源和机遇存活与发展,同时也听命于陆家。
然而,这话听得便是陆照霜也忍不住眉心一跳。他按住了陆照禾的手,对他摇了摇头,叫了声他的名字。
“照禾。”
陆照禾不悦地抬高声音:“大哥,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扶青倒是没有生气,反倒笑呵呵起来。他眯着眼睛,微笑着慢条斯理地开口:“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没有任何顾虑。”
“你知道那个孩子,她之前是有多么信任我吗?不论我炼出什么样的丹药,她都从不怀疑地吞下——说到底,在实施那样的计划之前,我也曾对她带有几分恻隐,但是因为世代的渊源,也因为你们这样的态度,却完全打消了我的那种念头。”
“小照她——”
“她暂且是没有什么大事,我知道她的本事,像是那梦魇兽之地也是我故意指使她去的。梦魇兽的能力我清楚,因为多年前我也曾遇着一次。”扶青不紧不慢地继续落子,棋盘上局势纷杂,令人迷眼于变幻的风云,然而他自己手执白子和黑子交错,全然没有要让别人插手的意思。
陆照霜这时开口:“那是你家与我陆家主家的渊源。在那时,小照她不过还是一个婴儿,这件事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何要拿她来做要挟的筹码?”
扶青笑了两声,仍旧是笑,但是这笑里却夹杂着一丝冷漠与质问的意味。
“没有关系,为何没有关系?”
“从百年前开始,姜家便世代在陆家的丹阁中工作。作为陆家的属臣,陆家的多少丹药来源都是由姜氏一族供给,即便你们认为全然没有一丝情谊,可是姜氏也是为陆家的天道运势赌上了全部……你们竟敢在这里说没有关系这几个字。”
陆照禾皱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大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陆照霜摇了摇头,他看向扶青,继续问道:“即便如此,小照只是一个无辜的婴儿,当年那事她全然是不知情的,你这样利用她,心中不曾有半分歉意吗?”
丹修落下一枚黑子,反问道:“那当年姜家在丹阁中全灭的时候,陆家可曾有半分歉意?”
“……”即便不清楚这件事的陆照禾,此时也察觉到事情隐隐显露的不对劲的苗头。
气氛沉默下来,最后还是扶青先开口打破这份沉寂。
他早已挂上那副标志性的笑容,悠悠然道:“时过境迁,事到如今,我并不想追究其它什么,只是我想让你们看看,这一局,到底是谁胜谁败。”
请丹阁中的香渺渺散去,灰烬落下,焚香的香气晕染了整个室内。风将窗纱吹起,窗台上的花落满了雪籽,在室内的温度下逐渐融化。
长久的沉默不言后,丹修终于落下了最后一子。
他笑眯眯地道:“那便请二位解这盘局吧。若是能解开,我便给二位一局能够与我正大光明对战的机会,若是能划清姜家与陆家百年来的宿怨的话,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我先离去了,二位,请自便。”
说完他便作了一礼,施施然离去。
扶青离开之后,陆照禾沉默半晌,才开口问道:“大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是我们之前调查的那样吗?”
陆照霜沉默着,似乎在斟酌到底该怎么跟自己的弟弟诉说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