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忘了我是谁?”
“没忘,”丹珠几乎要哭出声了,他还是不敢抬头,说道,“我知道是少爷,只是,那时兴致太高,所以太轻浮了,明白少爷最讨厌下人不自持,请您怪罪吧,丹珠甘愿受罚。”
“你先站起来,站到我旁边来。”
丹珠不敢怠慢一刻,他连忙来到了贡嘎甲央的身边,贡嘎甲央又说:“罚你给我磨墨吧,我要写字,昨晚喝了酒头晕,我让白玛把早餐拿过来,我在这里吃。”
丹珠微微松了一口气,他走向了砚台,拿起了墨锭,白玛见状,像是疑惑,她往这里瞧了好几眼,问道:“少爷,怎么不用那只新买的钢笔?”
“我想用什么便用什么,”贡嘎甲央看了白玛一眼,冷声道,“这不是你该管的,去拿早餐吧,点心记得多拿一些。”
“是。”
离开的白玛是在微微赌着气的,从昨夜到现在,贡嘎甲央的心情明明不错,可他还是突然对她冷了脸,闲她冒犯。
三少爷确如那些人所说,脾气不好,阴晴不定,白玛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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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白玛就从厨房回来了,她提着一只三层的食盒,里头有奶茶、卡塞、干果、糌粑、酸奶……她一边打开食盒,一边说:“少爷,我遇见夫人了,她问你为什么不过去,我说少爷在读书写字呢。今天有好几样点心,少爷,多吃些。”
贡嘎甲央没有抬头,也没有应声,只见,他端庄地坐着,挥笔写字,而安静的丹珠站在一边,正轻轻地、一圈接着一圈地磨墨。
白玛再说:“少爷,吃早餐了。”
“知道了,说一次就好,”贡嘎甲央放下笔,站了起来,他走向放了餐点的案几,说,“你们……也在这里吃吧,我吃不了这些。”
“谢谢少爷,不必了,我和丹珠过会儿下去吃。”
听见白玛回绝,丹珠亦是摇头,他道:“谢谢少爷,我也不必了。”
昨夜已经足够逾距、冒犯,丹珠不敢再与贡嘎甲央共进餐食,他走到了他的旁边,开始服侍他,他为他倒茶、布菜,说:“少爷,小心一些,茶很烫。”
一杯奶茶被丹珠递到了贡嘎甲央手上,他们忽然相对、相视,贡嘎甲央露出的仍旧是平静的表情,然而,丹珠一时间难以抑制自己狂乱的心跳,他不敢望向少爷的眼睛,却珍视望向他眼睛的机会,他未曾经历男人对女人的爱,却仿佛能感受女人对男人的爱了——
这种爱那么细腻,又那么狂热,觉得他好,因此他的一切都好,他的冷漠好、高傲好、愤怒也好……他那般英俊年轻,身着最合适他的衣裳,披散着乌黑柔顺的头发,他的眼睛有神,眉尾上挑,模样继承了他父亲青年时候的英武,也拥有着他母亲天生的美丽。
“松手啊,不是烫么?”
“噢……少爷,小心些。”
回神以后的丹珠很是难堪,他转过脸去,偷偷地叹了一口气,他心口处的躁动仍旧没有休止,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
即使那时喜欢着同样博学勇武的诺布,丹珠也不曾这样。
丹珠思春,脸颊上的热度融化了冬季的空气,他在山坳里牧着贡嘎甲央那两只漂亮的小马,这时候,贡嘎甲央已经乘着骏马,带着白玛在不远处跑了两大圈,他环抱着娇小的姑娘,问她:“丹珠怎么了?”
“丹珠……少爷,原谅我并不知道他怎么了。”
“我觉得他越来越不对劲。”
“是嘛,很可能,他长大了,有喜欢的姑娘了。”
白玛的笑声像是银铃,她听着马蹄有节奏的振响,流连山坡上冷清的景致,只听,贡嘎甲央说:“他每天见得最多的姑娘,就只有你了。”
“少爷,他不会喜欢我的。”
“你怎么知道?他告诉你的?”
“不是,是我自己想的,”白玛闭上了眼睛,靠着贡嘎甲央的胸膛,她说,“他觉得我如今属于少爷,他那样胆子小,怎么会冒犯少爷。”
“可是,爱怎么可以自控呢?”
“是的,少爷,爱可控制不了,”白玛借由当下的结论,表达着自己想嫁给贡布的心事,她笑了笑,说,“少爷,我们聊得太远了,我们该继续说说——丹珠他到底怎么了。”
“你瞧瞧。”
到了山坳这里,他们能够远远地看见丹珠,只见他坐在草地上,低头想着什么,又抬头望向什么,那两只顽皮的小马因为他的安静而温顺,正在不远处低下头,吃着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