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元年腊月二十一,晏鎏锦一声令下,则兵马一齐南下,一鼓作气向雀儿坡发起攻势。
三十万兵马入雀儿坡,他自诩是鱼入江海、鹰翔长空,便是来去自如、无人能阻。
晏鎏锦又自认为雀儿坡将是最后一战,难抑心中激动之情,挥墨作下一歌:蛟入海兮浪激荡,雀朝凰兮士归乡,时利吾兮镇八荒!
雀儿坡附近皆是山脉,不好寻找容身之处,而十里地外恰好有一空洼地,正正好好能容纳他三十万人。是故他欲在洼地处歇息一日,只待翌日一大早,便擂响战鼓直击大晏驻守的十五万人。
怎知当夜,就生出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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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殿下!”
晏鎏锦尚在睡梦中,做着拿下那十五人余兵、回到京都荣登宝位的美梦,哪知冠冕还没戴在头上,就听见有人急匆匆地喊着自己。
他不耐地睁开了双眸,从床上坐起正欲问发生了什么,就见那喊着自己的小卒十分大胆,竟然直接掀开了营帐闯了进来。
“大胆!”他高喝一声。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那小卒习以为常地跪了下去,又跪走靠近,哭天抢地般喊道:“走水了,走水了。殿下,粮草全都被烧光了!”
晏鎏锦仅剩的睡意在霎那消散,他直接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我们发现得太晚了,粮草都被烧了大半了!”小卒匍匐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殿下恕罪。”
晏鎏锦额上青筋暴起,粗喘了几口气后对着地上的人狠狠地踹了几脚。“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他捞起了一旁的衣物,看着地下的人怒火不减反增。“还不快去救火!”
“是,是。”小卒哆哆嗦嗦地从地下站了起来,慌里慌张地又跑了出去。
晏鎏锦也顾不得整理自己了,发丝还散乱着就跑到了储存粮草之地,果不其然大半都成了灰,另外大半还在熊熊的烈火当中。
营中士兵慌慌张张,想尽了各种方法去灭火。
可无水,又怎么能灭火?
天曲河虽离此处不过百里,可雀儿坡却是个缺水之地,何论冬日里江河小溪都冻成了冰,眼下起了火,便是想要找水也找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粮草被吞噬殆尽。
晏鎏锦只觉额头突突地跳着,他怒火中烧,抽出了身侧侍卫的剑,对着站在一侧着急的火头军捅了过去。
利刃穿破皮肉,那火头军瞪大眼睛哆嗦了几下,话都没说完就咽了气。
剑抽出的时候带出了一串的鲜血,他将染了鲜血的剑丢在了地上。“废物,一群废物。”
骂了几句后,又抓住了另外一个押运官。“你,跟本皇子说,为什么会起火?”
“殿、殿下……”那押运官浑身都在抖,话也说不利索,“有,有人放箭,带火的箭,天干物燥,一下就燃了起来……”说着,淅淅沥沥的声音响起,接着就是一股直冲鼻子的尿骚味。
竟是被吓得尿裤子了。
“废物!”晏鎏锦嫌恶地皱起了眉头,将人丢在了地上。“先给我救火!”说着,就转身走向了淑妃的营帐,打算去商讨一下此番火箭之事。
水不能用,周围的尘土还是起了些作用的,盖了一层又一层,怎么着也终于将火灭下去了不少。
众人正准备松下一口气的时候,就发现山坡之上又万箭齐发,裹着油布点着火的箭划破夜空,宛若明灯三千,只是明灯祈福、而火箭为祸。
火箭落在地上、帐上、草垛上……散了一连串的火星,烧起了一大片的火。
-“走水了,走水了!救命啊!”
-“敌人,敌人打进来了,快逃。”
-“啊啊啊——好疼啊!”
嚎啕声、呼救声、奔走逃窜声混杂在一起,营中闹闹哄哄,半点不见几日前获得新溪大捷的精兵模样。
这边晏鎏锦刚两股刚沾到凳子,就听到了营帐外头闹哄哄的声音,又倏地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就开始往外走。
“怎么回事?”他怒喝一声,然而现在却少有关注他的人。
他只看见了外头一片连天的火海,和已如热锅上蚂蚁的士卒。
晏鎏锦一惊,往后退了几步。
“皇儿,怎得了?”淑妃眼见不妙,也急急忙忙地走到了出去。
见到外头的一切后,也失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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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歇息么?”李浔抓出了床上的兽皮垫,直接裹在了晏淮清的身上。“夜已深了。”
晏淮清往后抵在了李浔的胸口,摇了摇头。“前线战士正苦攻洼地,若他们的君王只顾享乐歇息,实在昏庸。”
李浔笑了下,也就没多说什么了。
两人这么静静地倚靠了一会儿,晏淮清忽地又开口说:“明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