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挂上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笑,“不错不错,可惜没法儿当场听这样的好戏。”说着,又走到木桌旁,拎着小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是个好消息。”
“可还有其他?”
探子又捡着跟他们说了一些碎的消息,有些无关紧要,但有些也能联系起来用。
李浔从中得出最大的收获就是——南夷人虽多,将帅却并不和,也正是因为此,南夷至今未出兵攻打边境。
毕竟不是一家出来的,且正当乱世,即使共事一主也多少会生出一些不一样的心思来,总在为己打算。
“好,好!”沈昂雄面上也露出了藏不住的笑,彼此都深知这于他们而言是件好事儿,胜算又多了不少。“李将军,你现在怎么看啊?”
“不不不。”李浔轻飘飘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现在也还是不到我看的时候,且让他们再去看看……”
探子们又出了营,骑着快马跑着小道,用一日千里的速度开始打探南夷安营扎寨的地方,最后大大小小的五六处,全给他们找了出来。又带回来了一份周围的地图给他们。
沈昂雄接过的时候,面上的笑也真切了几分。“好好好!”
“沈将军,唤人去做个沙盘来。”李浔放下了茶杯,伸舌将沾在唇上的茶滴给卷进了嘴里。“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怎么看了。”
商量大事自然不能就两个主帅在场,一众副将也被邀进了帐篷里。而沙盘被抬上来的时候,一众人都有些按捺不住。
这东西就像是个最后通牒,在告诉他们所有人,大战在即。
李浔顺手在旁边的铜瓶里,抽出了一根枯死的枝条,而后指向了几个地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南夷驻扎的地方。”说是有好几处,实际也不过是占的地方大,悉数混在了一起。
“我们在这里。”他手中的棍子一路北上,最后落在了沙盘最边沿的地方。“相距也不过是二三十里,南夷若是真的要打上来,不需一日,便可攻于营前。”
南夷这个名字取得怪,实际他们都是上阳之北、大晏之北的人,各个生得人高马大、带着未退的兽性,日行二三十里,于他们而言算得上是轻松。
“但我军中只有五万人。”李浔抓起放在一旁的石头,零星地放了几个在沙盘边沿,又抓了一把放在了南夷驻扎的羊屎原。“而南夷至少十五万,硬碰硬无异于螳臂当车、以卵击石。所以,只可智取,不可强攻。”
说到这里,他抬眸看了眼绕过来的一众将领,没有着急把话继续说下去。
-“不若火烧敌营?”
-“我看断了他们的粮草即可。”
-“南夷地界荒凉,在草原上作战,也不见得就能打赢我们。”
“不可不可。”李浔摇了摇头,“我们的目的可不是惹怒了南夷让他们强攻,诸位的法子或许确实会伤了他们的元气,可等他们反应过来,最终还是会让你我陷于险境。”
李浔年轻,比座下所有都要小个几岁,即使主将沈昂雄是个脾气好的,但不见得其他人就会有多么信服他。见他一一反驳了那些提议和想法,便隐隐有目光不善者。
行军半年,他脾性也被磨出来了一些,便没像从前般讥讽一二。
他话锋一转,“我闻他们将帅不和,各有异心。驻扎之地看似聚成一团,实则也是分散。”又一边说,一边用枯枝挑动放在他们那一块儿的石子。“何不……逐个击破?”
“如何逐个击破?”一小将从鼻中喷出了两口气,显然有些不服。“你说的话再还给你,南夷看似分散,其实又是聚成一团的,他们就是再不和,你都跑跟前去打了,也会反抗吧?”
李浔抬眸斜看了那小将一眼,“所以在击破之前,我们要将神离也变成貌离。”
“且看这座小羊山。”他没给他人再问的时间,捻着枯枝点了点沙盘上最高的山峰。“此山阻隔了我们和南夷,地势又高,倘使占据了这座山,可谓优势在手。”
“你们想让南夷占领此地吗?如果不想,那你们猜猜他们想吗?”
南夷自然也是不想的。
那不管他们能不能成功地拿下这座山,对方都一定会想尽办法地阻挠、抵抗,即一定会领兵出营。如此,也就算是分散开了。
李浔相信话说到这里,众人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当然。”他又一转折,“不管是击破营地,还是攻守小羊山,我们都不能和南夷面对面地碰上,还是那句话,我们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沈昂雄倒吸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
李浔提着枯枝末端,在沙盘上转啊转。“你我只需,迂回、迂回,再迂回,便可击破、击破,再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