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浔把嘴里那口面吞下之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灌进嘴里呼噜着咽下去,而后才又开口说:“得亏陛下没吃,这面做咸了。”
“到底是何事?”晏淮清有些不耐烦了。“你直说便是,朕的时间宝贵。”
李浔抬眸看着晏淮清笑了一下,手里的筷子也还未停,很是随意地开口道:“臣想领兵出征。”像是只在谈论今日又下了一场雨。
“你什么意思?”晏淮清的反应很大,几乎是低喝出声,又问:“事情的原委,最好一一向我解释清楚。”
这性子,李浔无奈摇头笑了几声。
“探听消息的暗卫回来了,正如陛下所说,他们极大可能往西去了,在天曲河边,找到了他们行军生火做饭的痕迹。”
一谈到正事,晏淮清的情绪明显变得稳定了一些,方才前倾身子又端坐了回去。“所以南夷是真的打算采用迂回战术,包抄京都?”
“是,但又不仅仅是。”他答。
晏淮清迟疑,“你的意思是……”
“陛下,叫人拿份大晏地图来吧。”李浔没有着急给出自己的结论。
对于这个请求,晏淮清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和必要,立刻就叫了自己的人去领一份。
速度很快,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画着大晏地图的羊皮卷就已经铺在了八仙桌上,而李浔自己做的那碗盐加多了的面,也被他系数吞咽进了腹中。
“陛下请看。”他抽了一支未沾墨的笔,蘸了些茶水便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那正是京都的位置,而后又带着笔尖顺着天曲河划了一道,直指大晏的西边。最后他又在西南和西北两处都用一个大圆包了起来。
一边画一边说:“这是西,这里也是西,不若陛下猜猜他们会往哪个西去?”
晏淮清转着眸子扫了他一眼,随后又收回视线,垂眸凝视着桌上的羊皮卷。半响过后才说:“两个都会去。”
“不错!”李浔立刻接了话。“南夷狼子野心,自然不仅仅只是觊觎京都这分寸之地的。大晏西北,幅员辽阔,多草原、多牧民;而西南之地险峻,是个易守难攻的兵家圣地……”
他的话还没说完,晏淮清就彻底地了然了,方才一直微微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了一些,同时抬起手指在羊皮卷上扣了扣,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响声。“所以他南夷队伍一分为二,一波向西南去,一波向西北去。
“而往北走的晏鎏锦,正是在替他吸引我们的注意,为他们拿下大晏西南西北争取时间。西南易守难攻,南夷趁我兵力空虚之时一举拿下,彼时我们再想夺回,则困难重重。
“再拿下西北,便能够很好地为他们建立起一个养兵训兵的场地。况且西北又与南夷之地接壤,倘使是这个口子打开了,他南夷之人便会源源不断地涌入大晏,那时你我想要再堵上这个口子,可就难如登天了。”
晏淮清顿了一会儿,随后十分笃定地说:“所以南夷此番,是想借晏鎏锦之手,一举拿下大晏。”
听着晏淮清说这些,李浔从一开始的赞赏变成了暗叹。心道晏淮清确确实实是成长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懦弱的废太子了。
此等心智,再一心向民,那大晏百姓往后的日子不会差。
是好事一桩。
“陛下说得不错。”他丝毫不吝啬地夸奖了一句,又问道:“那陛下以为,南夷他们更看重的会是西南西北哪个地方呢?”
晏淮清抬眸与他对视了一会儿,随后食指与中指合并,轻轻地在西北的那个圈中点了点。“这里。”
“正是如此。”李浔点了点头。“所以臣要带兵去这里,让他们的计谋胎死腹中。”
说到这个晏淮清的兴致显然没有方才高了,立刻收回了手,还偏开了头,冷淡地说:“朝中武将良多,用不着你。”
“他们都对陛下有用,独独是我没有,所以正应该用我。”李浔回他。
晏淮清仍旧一口回绝,“司礼监掌印已死,你现在又用什么身份去领兵作战?”
“臣是司礼监掌印、是大晏的皇后,或者是其他任何随便什么人,无非都是陛下的一句话罢了。”一个身份,只要晏淮清想,而他也愿意,那自然不难换取。
最后李浔又补了一句。“子卯叔是因为他们才变成这个样子的,臣的父母妹妹皆丧于他们之手,此番,也是为了手刃仇人。”
是为了手刃仇人不假,但也确实想为晏淮清做些什么。
新帝上位并不容易,何况还是在这样内忧外患的情况之下,更是举步维艰。这些日子他也算是看在了眼里,晏淮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夜半三更也常在处理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