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也在齐虚的鼓励下渐渐抬头看着镜头,他缓缓举起自己手中的那幅画进行介绍。
“这是我,”他指着一个留着鼻涕的小人,“然后这个是很开心的李老师,李老师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在玩耍。”
他的声音很细很细,齐虚也在孩子说完一句话的时候刻意再重复一遍。
画中的李舒雨被这位孩子画的很美,这才是孩子们心目中李老师的模样。
而李舒雨也的确是这般样子。
虽然长的不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但此时在孩子们的心目中,李老师的确很美,用他们的形容词来说就是像花朵一样美丽。
这段视频很长,齐虚细心的给每位小朋友都有单独的镜头。
有的举起自己的作业本,对着镜头里欢乐大喊着让李老师改改他这些日子写的作业,还有小姑娘对着镜头美歌一曲。齐虚问小姑娘之后的梦想是否是做一名歌手时,她只摆摆头,面对镜头满目带光地说,
“我要做一名跟李老师一样的老师,我想像李老师一样变得漂漂亮亮”。
应无识反反复复看了这段视频好多遍,习松炀也是。
随后,齐虚指着墓前除了藕汤,堆成一堆的小礼物,说:“这就是孩子们的礼物,李舒雨或许会看到。”
应无识瞥到放在角落被小玩意压着的一幅画,他抽出来拍了拍背面的泥土:“这是刚开始害羞的那位孩子画的?”
齐虚点了头,“画的很认真,而且……”说到一半,齐虚又在礼物堆里翻出一颗巴掌大的土豆,“还有这个,这个土豆也是孩子想要给到李舒雨手里的。”
应无识皱着眉头接过土豆,仔细看,上面还有一排浅浅的牙印。
齐虚轻声笑了笑,补充说:“对,孩子咬了一口,发现咬不动就想放进口袋捂热。”
应无识接下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又细细看了眼这副画然后把画靠在了玫瑰枝上,土豆也放在旁边。
之后的时间里,几人用石块将这一片围起来。
应无识盯着李舒雨的这张照片,沉默片刻,他忽然弯下腰蹲在旁边。
他声音低哑,却字句清晰。
“这个世界的善意一直存在,只是被恶意包围的时候,善意就变得如此渺小,就算不会被恶意冲垮,但此时的善意却在心中变得微不足道。”
随着话音起头,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能带动起一片叶子,一条枝头,甚至带动起整片林子。
起风了。这“风”,像是李舒雨的回答。
应无识的视线眺向地上的童真,话语接着而来。
“但善意往往是更足、更广阔的那个。他们在你的世界收到应有的惩罚,但他们的本心是否还是如此这还是未知。往往可以改变他们的,不是因为恐惧而装作妥协,而是内心深处的邪恶被恐惧战胜。不经意的回味当初,在恐惧之中反思所作所为而夺来的求生欲,这也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在应无识身后驻足的习松炀听全了应无识的话。
好像有这么一刻,从坐上应无识开的电动车,到应无识现在最后一个字的落尾。
习松炀承认自己,有一些时刻,他是看得入迷了。至于为什么入迷,是因为应无识变了?
并没有,应无识依旧还是应无识,只是心里的那个应无识变了。这是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说不出来,就是……很莫名其妙。
齐虚领着两人下山的同时却有件事怎么也想不清楚,于是他便问着应无识:“我有件事不明白,关于李舒雨的男朋友。”
应无识抬了一下眸子,漫不经心道:“你是想问这位男朋友为什么也葬于这场火海?”
“对。”
“瞿清言没跟你说吗?”应无识问。
“没有,”齐虚回忆当时,“他其实话也没说完,所以它这位男朋友,到底是……”
应无识不露声色说:“他为了赎他那跟风的罪名,想要回来照顾李叔,却不想突遇大火。他这人生来就是贪生怕死的料,但因为害怕李舒雨做鬼都不放过他,于是想要就出李叔,奈何叫不应就要把李叔拉出火堆。火势蔓延,来时的路被堵住,他或许接受了自己的宿命。”
“未必,”齐虚说完,缓缓回过头看着身后开始若隐若现的山林,又看见眼前渐渐变得虚幻的金口村,“他或许到最后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股脑地冲进去想要试图救下已经意已决的他们。”
“他到最后说的一句话是——‘我不想死’。”
等下了山之后,齐虚发现一向话多的习松炀变得沉默寡言,于是上去挽住习松炀的肩膀,玩笑道:“怎么了,要不要靠我肩膀大哭一场。”
习松炀还是平常的习松炀,他嫌弃地推开齐虚的手,但头却迟迟不抬起来,有意不去看齐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