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依稀瞧过一眼这玉匣,记得上面缺口的形状。这些年来,他几乎搜集来了京城所有形状相似的玉佩,全部放在了谢府的地库里,只等有朝一日拿到遗诏。
——有朝一日,也就是今日。
可惜一一比对过去,竟没有一个能合进这玉匣的。玉匣又到了谢秉怀手中,他沉思良久,“让他们把你今天找到的那枚玉佩拿来。”
那枚玉佩碎成了几块,勉强粘到了一起,谢秉怀抚摸着上面的纹路,放进凹槽,一声轻响,玉匣开了。
“大人!”李枫一惊。
二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蒋行舟是京城人,父母早亡,绝不可能和三十多年前的事情有什么牵扯才是,可为什么蒋行舟的玉佩才是遗诏的钥匙?
谢秉怀慢慢拈起那张遗诏,轻轻地展开,却在看清上面的内容时愣了个彻底,
李枫不敢贸然插话,只见谢秉怀先是脸黑如锅底,而后一阵铁青,十息过后,怒到极致竟开始仰天长笑。
李枫不明所以,谢秉怀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道:“蒋行舟!有点意思!”
他随意地将遗诏塞给了李枫,背着手阔步走了出去。
李枫低头一看——
那遗诏上什么都没写,根本就是一张白纸!
第47章 刑场
时辰到了。
蒋行舟被押着出了禁宫,身后跟着一队卫军,铠装齐整。
行刑的地方在皇宫以南的广赤门,当时稷王就是在这里被斩首的。
阮阳也曾在这里受尽了凌迟之刑,最后被弘帝砍下了头颅。
蒋行舟神情平静,走得不快,他在算时间。
身后卫士用剑柄捅了捅蒋行舟的后背:“别磨蹭。”
蒋行舟便加快了脚步,又不作痕迹地慢了下来。
“怕吧?”另一个年轻卫士走到蒋行舟身边,假意架着他往前走,低声道,“我之前见过他们上烙刑的,就疼几下……大人别怕。”
蒋行舟有些意外,年轻卫士冲他笑了笑,“当时多亏了大人施药,我娘才捡回了一条命。”
不只是他,其实很多人都受过蒋行舟的恩,虽然只是几碗淡淡的药汤,但在那个时候却重过千金。
有的人喝了药病情控制住了,有的人还是没有好起来,但是活着的人都记得施药的那位大人姓蒋,名行舟。
另一个卫士冲年轻卫士喝道:“别和他说话。”
年轻卫士转过去应了声“是”,又向冲蒋行舟笑,有点笑不出来。
广赤门外围了很多人,大部分是来观刑的民众,蒋行舟放眼看去,谢秉怀坐在门洞之下的阴影里。
在民众的议论声中,蒋行舟被押上了石台,不远处烧着一盆炭火,上面架着两个烙铁的杆子,“罪”字烧得通红。
监刑官上来核对蒋行舟的姓名,然后在纸上画了几道,挥手让把人带到刑台中央来。
他们得等时辰,眼下还差一刻,便让蒋行舟跪在曝日之下,将他脚上的镣铐锁在了台子中央的石柱上。
蒋行舟也在等。
他在等赵太后。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壶漏的水见了底,发出一声空响。
监刑官向远方的谢秉怀作了个揖,回身唱道:“时辰到——”
“上烙铁——”
那烧的火红的“罪”字就被举到了蒋行舟的眼前,还冒着青烟。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吼:“狗官——”
众人皆是一惊,只见那人直指监刑官,口中高骂:“你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了人去!还要给我们的恩人烙罪!你们他娘的不是人!!”
此声一出,人群炸开了锅。
“吵什么吵!”卫士欲喝止,谁知反倒更激起了民愤。
“赶快放人!”“一群狗官!!”
人群推搡了起来,卫士们都有点慌,观刑的人不少,若是真的躁动起来,恐怕难免会见血。
监刑官眼神一利,指着行刑的人吼:“还等什么!上烙啊!”
“不许烙!”“不能给蒋大人烙罪!”“狗官!狗朝廷!”
行刑的人手举铁杆愣住了,生怕他这一烙下去,立马就能被观刑的群众给生吞活剥了。
眼见着骂得越来越离谱,监刑官擦了擦额角的汗,一把夺过铁杆,咬牙朝蒋行舟的背后按了下去。
却就在这时,门洞底下传来一声尖锐的长呼:“且慢——”
监刑官骤然抬目,只见十几个太监从门洞而来,一个奢服太监向谢秉怀说了什么,谢秉怀神色凝了片刻,然后朝他挥了挥手,让他先别行刑。
谢秉怀脸色不怎么好,不知道是不是热的,在太监背过身去的时候有一丝的阴沉。
一个太监快步上前,跑到了刑台上,擦了把汗,对监刑官道:“太后娘娘有旨,寿宁宫里丢了东西,怀疑是这蒋行舟指使人偷的,让把人带去审,审完了再回来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