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七分把握。”
蒋行舟看不到他的脸,但能听到他的声音。
“你先走,切勿恋战,”蒋行舟从怀中掏出玉佩,捧起阮阳的手,“这东西定有大用,而且罗洪此次前来证明了一件事,遗诏一定就在这里,而且他还没找到,你等过两天风头过了再来找。”
想了想,又嘱咐道:“千万小心谢秉怀。”
阮阳道:“那你怎么办?”
“我等你来救我。”
阮阳的声音沉默了,蒋行舟感觉掌中他的手握得非常紧,指甲都几乎把掌心掐破了。
“别担心我。”蒋行舟将那几根指头一一掰开,把玉佩塞进去,“他没找到遗诏,暂时不会动我。”
“……蒋行舟。”
“别说了,又不是永别,”蒋行舟轻轻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这是筹码,能救我命的筹码。”
“我去开门,你见机行事。”
眼下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阮阳清楚地认知到这个事实,但他还是很不安,非常不安,这种不安催生出了恐惧,将阮阳紧紧裹住,不留一丝透气的空隙。
但蒋行舟已经做好了开门的准备,良机稍纵即逝,阮阳摇摇头,甩去满脑子的杂念,藏于门后。
蒋行舟打开了门,退后两步,隐入黑暗中。
门外的卫士们见门突然无风而开,里面黑漆漆一片,又因为这地方是皇陵,没来由觉得有些阴森,谁都不敢上前一步。
罗洪怒喝:“捉拿贼人!”
“是!”
众卫士这才重振士气,壮着胆子踏进了正堂,前胸贴后背地紧挨着,慢慢往里摸去。
就在这时,谁都没看到发生了什么,打头的三个人迎面挨了飞踢,往后一仰,卫士们本就摩肩接踵,一人倒下身后的人也接连不稳,阮阳趁势飞出,踩在卫士们的盔上,影如掠鹰。
罗洪瞳孔一缩,震剑一拦,阮阳将身一旋,一脚踢在他的肩上,脚背勾着剑身,借力一挑,罗洪这一击便歪到了一位卫士身上去了。
罗洪一惊,骤然收力,这卫士才幸免于难。
那夜阮阳暗访羽林卫大营,罗洪就差点没能发现他,如今更是未料他的功夫竟然精进至此!
精进了功夫,却是与恩师为敌,罗洪心中怒起,但他知道此时不是被这些分心的时候,正提剑欲追,却见正堂里蒋行舟款款而出,衣袍隆起,其下像是藏了个什么东西。
是遗诏玉匣?
只这一眨眼的功夫,阮阳便已在十步之外,此时再追并不一定追得到,更何况罗洪的目的本来就是遗诏,当即便将剑头指向了蒋行舟:“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蒋行舟面色凛如冰霜,风骨峻峭,竟是作势捧起那东西要摔。
罗洪信手将剑掷出,那剑便如一条蛇,直冲蒋行舟的手而去。蒋行舟顺势将手收回,那剑势未减,便托着下落的那东西向后飞去,重重钉在了石墙砖缝之间。
铿——
卫士一拥而上,将蒋行舟羁押。罗洪走向石墙,却见剑上托了一块沉甸甸的石砖。
他面色骤冷:“东西呢?”
蒋行舟一笑,并不作答。
这笑落在罗洪的眼里倒像是嘲讽,罗洪刀眉竖立,大喝一声:“大胆!”
旋即抽出剑,剑尖刺入石缝却锐利不减,抵在蒋行舟的喉边,道:“你读的圣贤书可有教过你规矩二字?”
蒋行舟被迫跪在地上,沉静地抬起脸,眸中一片寂然。
罗洪与他对视片刻,招来卫士:“去回禀圣上和太后,蒋行舟已经抓到了。”
这话传到了蒋行舟的耳朵里,他瞬间了然于胸。弘帝和赵太后的命令只是抓住他,恐怕他们还并不知道遗诏一事。
不管是对于罗洪,还是对于赵太后来说,蒋行舟都是越早除掉越好,如果阮阳能拿到遗诏,或许能凭借遗诏和罗洪谈判,但是蒋行舟很快就意识到,就算能过罗洪这一关,也未必能过谢秉怀那一关。
如果把罗洪和谢秉怀划为同一个阵营,他们的目的就简单明了了——用玉佩引出姜氏和手书,则阮阳定会和稷王会面,稷王若是告知遗诏所藏的位置,他们就借阮阳的手找到遗诏,再夺遗诏,推翻弘帝,扶太子阮钰上位。
而要完成这些,身为稷王之子,阮阳必须要死,这样阮钰才能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
他们的目的一直都是阮阳,蒋行舟将会成为一个诱饵。
不只是蒋行舟,稷王也是一个诱饵,谢秉怀留着稷王不让杀,就是为了诱阮阳回京施救,诱他一步步走进这一场大棋里。
蒋行舟简直如坠冰窟。
蒋行舟猜得不错,弘帝得知蒋行舟被抓之后,很快下旨,赐死蒋行舟。但谢秉怀不同意,一如他当时反对赐死稷王一样,先是说蒋行舟在城中是大有民心,又说他素来作风刚正,不管有什么罪都罪不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