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朝上说不上话,也见不到安妃,所以才来找我。”
“蒋大人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待蒋行舟作答,谢秉怀突然问:“那药库里,只有药吗?”
“只有药。”蒋行舟垂首,笃然道,“但有一味药很重要,我必须要拿到。”
“哦?”
“这药实在珍贵,太后并不一定肯给,所以还想跟大人借个人。”
“什么人?”
“太监金福。”
谢秉怀原本和蔼的神情骤然一凝。
蒋行舟深深地躬下腰去,执礼而道:“金福是您的人,此前为了安副将的事利用过他一次,多有得罪。”
“你竟连这个都知道。”
蒋行舟便谦虚道是瞎猜的,谢秉怀的目光在他躬下去的身扫了来回,没发现什么破绽,又道:“谢某还以为蒋大人是一心为民,原来也有私欲。”
蒋行舟没打算替自己辩解,他本来就是为了阮阳。
“……下官鲁莽行事,还请大人恕罪。”
两厢沉默,蒋行舟一动不动,只听厢房外人来人往,不知有哪个喝多了的找错了房间,还撞了两下门,见撞不开,这才作罢。
厢房内,二人一立一躬,菜香便在这无形的过招中四溢开来。
谢秉怀忽作一笑,终于展颜,伸手将蒋行舟扶了起来。
翌日上朝,谢秉怀一马当先,笏板举过头顶,高唱了一通君民之道,而后缓缓跪了下去。
他这一跪,朝中一半的官员也都跪了下去,大有弘帝不应他们就不起的架势。
这事本来是个小事,被一众朝臣这么一跪,弘帝连拖都没道理拖了,当下便答应开库施药,甚至还从自己的私库里拨了些银钱出来救济灾民。
后宫有安妃为首,一众嫔御也纷纷效仿,终于,赵太后也派了亲信,从寿宁宫里搬出了几箱药材出来。
按照蒋行舟同谢秉怀商量好的那样,他将要吩咐金福去做的事写在字条上,由谢秉怀的人带进去给金福。
金福见是谢秉怀的吩咐,自然不敢怠慢,当即便找了个手脚伶俐的小太监,一五一十地吩咐下去。
小太监被安排进了搬药的队伍,跟着另外几个太监进了药库。一连几日,他天天都去,便将这药库摸得熟门熟路。
说是药库,其实也是一个空闲下来的宫殿,叫卿宁阁。虽没人居住,但打扫甚勤,自从空下来后殿内装饰便被人撤了,此时只剩几盏琉璃宫灯,但隐约间也可见昔日的光彩。
小太监搬了药,又跟着其他人出了殿,半路上谎称内急,又溜了回来。
殿内还有其他人在,他赔着笑,说是丢了东西,在殿内好一通翻找,终于在一个蒙了厚厚的灰尘的匣中找到了金公公形容的那种东西。
——长得像树根,乌漆墨黑的,捏起来质地疏松,闻着还有股清香。
小太监不动声色地将东西收入袖中,快步离开寿宁宫,一路避着人,来到宫墙底下,信手一抛——
“你把什么扔出去了!”
脑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小太监吓得一哆嗦,回头一看,是寿宁宫大宫女,陶春。
陶春三两步上前,揪起小太监的耳朵,横眉竖目骂道:“我刚在寿宁宫就看你鬼鬼祟祟的,说!你是谁!偷了太后娘娘的什么东西!”
小太监吓得面色惨白,“我、我什么也没偷!”
陶春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扯谎,尖着嗓子道:“我明明看到你把什么东西扔出去了!”
“我怎么敢骗姑姑——”
话未说完,只听“啪”一声脆响,陶春一巴掌掴去,小太监半边脸立马就肿了起来。
“你这贱腿子还敢扯谎!跟我去见太后!”
陶春不由分说将小太监扭到了寿宁宫,彼时赵太后正在用早膳,闻说有人手脚不干净偷了东西,也只是微微动了动眼皮,“扒他一层皮,看他说不说。哪儿发现的?”
陶春凑上去,压低了声道:“在卿宁阁,他将偷的东西在宫南城墙那边扔出去了。”
“卿宁阁?!”赵太后手中汤匙骤然一落,“把他带来。你找人速去清点一下卿宁阁少了什么!”
于是小太监便被带了上来,哆嗦地跪在殿下,赵太后又提起汤匙,一下一下地舀着汤。
小太监越抖越厉害,才终于听赵太后开口:“谁让你来的?”
小太监自然不肯说,赵太后也不急,一个眼神过去,陶春心领神会,上前又是一巴掌。
一脸数十掌下去,小太监口歪眼斜,求饶声不绝于耳。可这样还没完,陶春又找来几根细针,得到了太后的点头,便一根根地插进了小太监的指甲缝中。
“啊——!!!”
陶春面目狰狞,抽出一根,又刺了进去:“你说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