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行舟冷厉道:“赵大人当真以为能只手遮天?”
“如今山匪横行,死一个小小县令又能是什么大事,”赵历哈哈大笑,笑声像破锣一样难听,“要不是本官心善,你还有命在这里大放厥词?”
蒋行舟头皮被扯得生疼,他反应过来了,赵历一开始便深知自己难逃其罪,便故技重施,像莲蓬那次一样,以他为饵引出阮阳,然后赶在李枫发现阮阳之前,擒了阮阳去跟皇帝邀功。
功过相抵,赵历打得真是一手好算盘。
此时此刻,蒋行舟的心头才终于蒙上一层担忧。
他别的不怕,最怕的便是阮阳冲动行事——李枫还未离开西南,阮阳决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暴露,不然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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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数百里外的阮阳发现,这李枫身上装着两个印章。一个用以给大理寺汇报时的临时官印,而另一个则用以给皇帝太后传信时自证身份。信鸽也有白灰两只,也是分开的。
阮阳留了个心眼,注意到那官印被李枫收在行囊中,而私印则一贯随身带着。
李枫这会儿又在写信了,这次是给皇帝的信,鸽子被阮阳截胡,展信一看,李枫竟提到了蒋行舟。
看着信,阮阳若有所思。
等他抄完所有账本再回到江安时,却见江安县内一片大乱。
县衙内人心惶惶,衙役来去间行色匆匆,阮阳戴上面具拦下一位衙役,一问才知,蒋行舟失踪了。
“失踪了?”阮阳大惊。
衙役道:“有人看到大人那天从城北的城门出城上了山,我们怀疑他可能……遇到了山匪……”
“山匪?!”
衙役点头:“但……尸首还没找到……”
阮阳快步如飞往县令府奔去,刚打开大门,便见下人们也不干活,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阿南发现阮阳回来了,大喊道:“大侠!”“你可算回来了!”“出事了!”
阮阳转视一圈,没见到蒋行舟的踪影。
“蒋大人没回来过?”
小厮围了上来,阮阳发现他眼睛通红,应当是哭的,“那天老爷出了门就再没回来过,他们怀疑老爷遇上山匪了,还说……”
“还说什么?”
“说多半是凶多吉少了……”小厮一个没忍住,哭了出来,“老爷啊……!!”
阮阳心中惊涛骇浪,眉头深深皱起,一把薅住小厮的衣领,“什么时候的事?!”
“都有将近十天了!”小厮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站都站不住了,便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早就说西南不是什么好地方,凭什么就非得让我们老爷来当这个破县令!如果我们老爷真的有什么不测,让我可怎么办啊!!”
小厮在哭,莲蓬在哭,阿南垂着脑袋也在哭。
阮阳踉跄着后退一步。
十天了,如果真的是山匪……蒋行舟还有命活吗?
他恨从心起,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回来几天,恨自己偏偏那个时候就不在江安,恨偏偏是他出门在外的时候蒋行舟便出了事。
阮阳死死咬住毫无血色的下唇,却突然诡异地冷静了下来。
只见他往卧房去了,回来时腰间便多了一把长剑。
小厮泪水还挂在脸上,呆愣地看着阮阳,只觉得他周身的气质格外凛人,好像又回到了初见时那寒芒血刃的样子:“元少侠……”
这些日子,他们都快忘了阮阳原本是个什么角色。
“他没死,”阮阳神色阴鸷,“我去去就回。”
第12章 吉凶(2)
阮阳一路向北,在破庙外发现了马车的车辙。车辙向南而去,他又跟着一路南下,路经一个其貌不扬的宅院。
阮阳在檐上停留了一会,又仔细搜查了每一个厢房,却没有发现蒋行舟的踪影。
不是这里……莫非在江源赵府?
阮阳很快否定自己,赵历不敢,莲蓬就算了,一介无名之辈而已,蒋行舟好歹是命官,赵历再没有忌惮也得掂量自己的命有多重。
阮阳烦躁极了,恨不得将刀架在赵历脖子上问他把蒋行舟关在哪了。
再不然,杀了那个狗官也行。
阮阳死死握住腰间的剑柄,用力太狠,手背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他强作冷静,学着蒋行舟的样子给自己抛出几个问题,是谁,为什么,他想干什么,而后再一一解答。只是如今蒋行舟不在身边,他就算答了出来也不知对错,没有人告诉他他猜对了没有。
阮阳很慌,怕自己棋差一招,让这一切的工夫白费不说,万一害死蒋行舟怎么办。
他如坐针毡,双目通红,一遍遍地回想蒋行舟教过他的那些内容。
终于,他打定主意,疾疾驭功往天边而去,犹如孤鹰倏然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