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满地狼藉之中,那一片天女花林竟如同得天庇佑一般,哪怕洪暴肆虐,竟依旧屹立不倒,宛若仙境,花瓣在破碎中绽放,幽香四散。
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小心。”阮阳捞了一把蒋行舟。
谷底泥泞不堪,却也滋生出了无数生灵,倒下的树干孕育着菌菇,蒋行舟指着其中一朵,道:“这朵,有点像太岁。”
不过阮阳此时身上的毒性已经完全解除,就算谷中生满了太岁也与他无用。
二人并肩而行,穿过密林,再行百步,则所有的生机在这里止步不前。
面前是一个深坑,突兀得像是菜板上的刀痕,二人交换一个眼神,均是有些诧异:
裂谷之中,竟还有一个裂谷!
之前这里有丛生的树木挡着,现如今便像一口开了盖的锅,细长的深坑暴露无遗,如一道疤,狰狞地横在太岁谷中。
二人对视一瞬,阮阳道:“我下去看看。”
说罢,他纵身一跃。这一道深坑约莫两层楼高,其下可容两人并肩通行。
下面的光线不好,阮阳适应了片刻,才对蒋行舟道:“你能下来吗?”
蒋行舟正欲作答,脚下一阵微动,土块扑簌簌落了下来。他想起阮阳说万昭地动一事,心头一紧,道:“你先上来吧。”
阮阳却道:“这下面……有点古怪。”
蒋行舟皱眉,“你先上来。”
阮阳充耳未闻,摸着土壁往深处走,“蒋行舟,这里有点像一个洞穴,再往深处,又别有洞天。”
他站在下面,恳切地回过头来:“我去看看吧?”
蒋行舟叹了口气。
“你等等,我下来找你。”
他这么说着,一转头,阮阳就不见了。
“阮阳?”蒋行舟试着呼唤两声,可这声音有去无回,甚至回声都被这个深坑给吞没了。
他后脊一凉,下到坑底,往内走了两步,竟是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这个坑横竖就这么宽,且呈纺锤形,两端都是不开口的死路,一眼就能望得见头,阮阳又能到哪里去?
“阮阳?!”
无人回应。
他正欲再走,却被不知道从哪里伸出的一只手挡住了去路。
蒋行舟愕然回头,只见月白衣服的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旁,一双平静如水的眼睛没有一丝波动。
这人就像一个鬼魅一般凭空出现在这里,蒋行舟一时间竟忽视了这一点。
蒋行舟压下心中焦躁,道:“阁下是……有话要说?”
月白衣服的人沉默了一会,悠然开口:“你若还记得我那涅槃一说,则应当知晓你这友人命格不凡。”
蒋行舟道:“阁下的意思是,那里面,他进得去,我进不去?”
月白衣服的人缓缓点了点头。
“设若我非要进,又如何?”
“这是一个结界,我也不知道会如何,但你可以试试。”
“结界?”蒋行舟只在话本里听说过这样的词,“是你……是尊师设下的?”
月白衣服的人不再答了。
他虽是说着让蒋行舟试试,态度却十分明朗,就是不让蒋行舟过。
蒋行舟能感觉得到,面前好像有一层无形的纱帘,将长坑的此端和彼端分为了两个空间。
蒋行舟伸出一只手,向那“纱帘”探去,在接触到的一瞬间,蚀骨的灼意从指尖蔓延而上,若再进一寸,则业火便会烧起来,顺着衣袖将他吞噬。
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都超乎蒋行舟过往的所有认知,他错愕地收回手,“这是……”
“不如就在这里等他吧。”月白衣服的人回过身,竟是朝着蒋行舟隐隐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的目光有些虚无,仿佛面前的蒋行舟并不存在。
阮阳被洞窟里的灰呛得狂咳,满眼是泪。
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走到这里的,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洞窟,前路分为三条,各通往不知何处。
上一秒他还能看到蒋行舟,下一秒便置身于此处,他试着原路返回,可无论如何都走不到出口。
阮阳随意挑了一个入口,抚着石壁往内走。
怪不得蒋行舟上辈子找了那么久都找不到这个地方,此处邪门至极,竟不像是现实中应该存在的。
走着走着,前路被堵死了,阮阳只好原路返回,回到岔路处,换一条路继续走。
然而这条路也是死路,阮阳不得不再回岔路,一时有些烦躁。
第三条路通往一个阔达的洞穴,其内阴湿无比,不时有不见天日的虫蚁窸窣爬行而过。阮阳站住了脚,向前方看去,没想到此路依旧不通。
他就像被困在这里了一样,三条路均一一走过,三条路又都是死路。
他暗自咒骂一句,却发现前方好像有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