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孟氏朝杀阵中的梁海伸出手去,继而竟极快的奔跑进杀阵之中。
这变相令众人措手不及,许如意与孟秋辞心中一惊,口中诵念的却不能停下,只见杀阵内泛出一片光芒大盛,凄厉的惨叫声几乎要冲破人的耳膜,又在一瞬之间销声匿迹,光亮也逐渐消散。
众人这才急忙冲上前去,阵中只剩下倒地的听澜与梁孟氏,花灼保险起见,先摇了摇听澜的肩膀,见人确实面上阴气消散,才摸了摸这丫鬟的脖子,虽微弱,但还是有明显跳动的。
刚松下一口气,却听旁侧,许如意僵硬的声音道,“坏了。”
花灼目光正要望过去,眼前却被一双戴着白玉镯的素手虚虚遮掩,花灼一顿,侧目正对上旁侧厉鬼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眼。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总觉得,自梦中交换秘密后,梁善渊这厉鬼在她面前有了些改变。
虽依旧一副纯良和善的模样,但不再装的那么面面俱到,例如方才听李夫人话语,便显出分看戏的闲散来。
现下,对比满室慌乱,她也丝毫不在意,目光只落在花灼一人身上,好似花灼比这间祠堂里发生的一切都要让她觉得有意思。
“你做什么?”
花灼皱眉望向她。
“要看吗?很可怕的,灼灼还是别看了吧?”
“......有多可怕?”她越这样说,花灼越在意,“没救了?”
四目相对,花灼望向她目光里,藏有几分笑意。
“嗯,梁海弑母了。”
花灼一顿,继而移开视线,再没往对面的方向望去。
她似是被吓到了,脸色变得极为苍白,微咬着唇,眉心轻蹙,这副模样,倒映衬的眉心朱砂痣比往常更红了些。
就像一滴血滴在眉心。
梁善渊定定注视着,一点点探出手去。
花灼本因听说梁海弑母后心绪复杂,眉心忽的被旁侧女子冰凉的指头一戳,她微愣抬头,便被吓得心浅浅一乱。
此鬼行事动作不知为何极为浅缓,时常要人察觉不出她靠近,现下正距离她极近,一身的清苦药香迎面而来,冰凉指尖围着花灼眉心的那颗小痣轻轻的打着转,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映满了花灼的倒影。
好奇怪的眼睛。
花灼定定望着她,才发觉,梁善渊好似是没有瞳孔的。
她的眼睛很黑,一双眼白里盛着的黑色瞳仁儿里,黑到不掺杂任何其余的东西,只剩下深深的黑色。
“是真的痣啊。”
“废话,当然是真的了,还能有假的?”
花灼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额头,她微歪过头,偏偏梁善渊的指头也紧跟着她的动作移动,花灼心下不悦,正要开骂,却听梁善渊轻笑一声。
“长在这样明显的位置,一定是在上辈子有很重要的人吧。”她面庞浅笑,蝴蝶花灯的昏黄也无法温暖她眸色一分。
“......什么意思?”
花灼挥开她的手,摸着自己有些发凉的眉心,觉得不太舒服。
“灼灼没听说过啊?身上有些地方的痣,是希望被上辈子认识自己的人更好辨认出来,”
她指尖总是不安分,又抚摸上花灼的耳垂,浅浅揉捏着,“你说,是不是因此我才会跟你遇到呢?”
此女耳垂,与他的耳垂不一样。
没有扎耳洞,触感颇为温软,和他的不一样,当初看到府中的女子们都扎了耳洞,所以他也跟着扎了,但是,恐怕他这具身体原本的耳垂,也不会有面前这‘小戴菊鸟’的耳垂摸起来有意思。
有意思。
梁善渊心里闪过这三字,眸光里忍不住带出几分笑意,他竟会觉得一个活人颇为有意思。
无论是她自身的蹊跷,还是时刻跳动,偶尔还会加速跳动的心,或是她小巧的手指,再或是,她柔软的耳垂。
虽过分警惕的娇纵性格他些微不喜,也不喜她心悦那牛鼻子道士的古怪眼光,但不可置否,她很有意思。
梁善渊指尖揉捏着少女的耳垂,又浅浅勾着她耳廓一点点往上,浅尝辄止般圈绕着她的右耳,忽见少女垂落的发梢微颤。
有风吗。
梁善渊闲散的目光望向少女面庞,眸光却冷不丁一顿。
花灼低垂着眼睫,纤长的睫毛都微发着颤,一张白皙的面庞在蝴蝶花灯的昏黄光影里,染着浅浅粉意,她微抿着唇,露出来的一点唇畔染着些微水意。
少女本就被他挡在角落里,现下,满祠堂拥挤吵闹,都在议论那死了的梁孟氏,唯独此处,好似与她共处一方天地般与其他人隔绝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