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灼气的胸口扑腾,话落,才不理会梁善渊如何,抬步便往回走。
才导致丝毫没留意。
回廊深处,火光早已熄灭的白色灯笼依旧随风摇晃不止,女子一身白衣飘荡,站在阴黑中,宛若即将随风而去,被烫出焦意却在迅速愈合的指尖轻抚左手腕间的白玉镯,冷不丁弯了弯唇。
“罚我?”
这声含着荒诞笑意,声音太轻,刚出口便被夜风吞噬其中,连带着人影也遁入夜风,消散无踪。
*
因昨夜一场大雨,天色碧空如洗,梁南音赶早带了饭食来。
昨日虽与花灼闹了不快,她却并不是个爱闹性儿的,饭盒里还有花灼上回赏脸夸了句不错的荷叶酥。
花灼闷声吃,偷眼瞥着梁南音苍白面色,恐怕是一夜未眠,梁南音眼白通红,眼底发黑,原本光洁的额头上浮出青紫,昨日磕头跪求,今日那伤口才显露出来。
她坐在椅子里,有些没精神,却还习惯性朝人笑。
荷叶酥有点噎,花灼要喝茶,偏听澜不在,她正要起来自己找茶壶,旁侧素手便递来盏白瓷杯。
杯里泛黄茶水微晃,花灼瞪了梁善渊一眼,喝完水顺了嗓子眼才骂,“多此一举,真狗腿子。”
“灼灼!”许如意本在外头贴符,登时将窗子拉开了,露出张清冷,却在花灼眼中凶神恶煞的脸,昨日九哥儿梁能文与梁世奇下葬后,许如意便换回了自己最常穿的墨蓝色道士服,墨发梳成混元髻,大清早的,眼睛一瞪,“你再对人如此无礼,别等我进屋去管教你!”
花灼:......不是原身到底喜欢他什么?到底喜欢他什么呀!
花灼没哥,但自从来此世间,真真切切体会到了有哥的感觉。
真够难缠的!烦人呀!
“师兄,罢了吧,快忙正事吧!”孟秋辞以前在家中就行中不溜,习惯当和事佬,这会儿头疼劝解,忙拉开许如意将窗子一关。
屋内又在一股子臭味当中重回安静。
花灼张了下嘴,欲言又止,却听怀光阁外头隐隐吵闹,蹙了下眉,“你们梁府又闹腾什么呢?”
这话一落,梁南音面庞更添几分苍白,蚊蝇般呐道,“三叔......送猴子过来......然后......”
然后,她便没话了。
花灼见她如此模样,愣愣望了眼屋角滴漏。
这么早?
她本还等着许如意孟秋辞二人繁忙间隙找机会溜出去,这会儿没工夫了,她下意识望了眼梁善渊,自知瞒不住,索性多个帮手,径直拍了下梁善渊的后背,探过身小声道,“你去和我哥哥他们说,咱们出去一趟。”
“去主堂?”
花灼微愣,没想她料事如神,继而点头,“对,这事儿我管。”
“侠客之心,善渊敬佩。”她没再多话,起身往外头去,花灼喝完一杯茶的功夫,许如意跟孟秋辞进来了。
“去主堂做什么?”
许如意不赞成,“你今日哪里都别去,哥哥就在怀光阁守着你,到晚间将梁府怨鬼一网打尽,后日哥哥便带你与你秋辞姐姐一同离开。”
“对啊,”孟秋辞点头,笑得十分温柔,哄小孩似的,“花灼妹妹乖乖在这儿,若是无聊了,你不嫌弃,我便与你讲些我的家乡事,可有意思呢。”
“对,可有意思呢,秋辞家乡在关中秦岭一带,新奇趣事不少,灼灼你也一定感兴趣。”
这二人一唱一和,分明是不想她去梁府主堂。
毕竟今日翠柔沉塘。
许孟二人身为御鬼师,只管与‘鬼’一字相关之事,梁府家事上次管了一个梁南音,已算是逾越,他们既不管,自然也没兴趣去看,花灼如今怨鬼缠身,本就身弱,若是不小心看了沉塘,身子吓出丝毫差错,许如意恐怕气急了会将梁府的房梁都掀了。
可花灼还真没法领这个情。
“哥哥,孟秋辞,我今日一定得去,因为,杀梁世奇的真凶,我知道是谁。”
梁南音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许如意皱眉,“灼灼,你别胡——”
“真的,哥哥。”
梁善渊在一侧转着白瓷杯,百无聊赖望过去。
花灼正坐在木椅里,身子小小,今日穿了身明黄色薄纱衣裙,额间一抹朱砂痣,眸光顾盼生辉。
梁善渊在心中轻唔一声。
这贵小姐,只要一与这牛鼻子小道说话,便笑的十分不值钱,眼睛都发亮,像自西域进贡而来的两块千金不换琉璃珠。
明明与他最常有的模样便是夹枪带棒,怒目而视。
他唇弯些微哂笑,听她放的娇甜声音,“鬼告诉我的,哪能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