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灼心下蓦的一顿。
她都快忘了这个事情了。
谢玉屏。
北寒朝。
谢先生。
“妹妹你是不知道,”太子走在前,铃铛跟着一步一响,“这诗集一到宫里,便被父皇拿了去,父皇本就对北寒朝颇为有研究,妹妹这礼物送的,可真是送到点上了,收到后几日常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他声音总给人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可花灼没理会他的阴闷针对。
“太子哥哥,你对北寒朝也有研究吗?”
走在侧的许如意不禁望向她。
他在青庵观时,听道灵真人说了些有关于赵玉京的来历,当即心生不对,花灼却望向他,牵住他衣角摇了摇头,目光颇为澄澈。
她没有任何想法。
只是下意识对他好奇,这无可避免。
她做完了任务就要回家了,可她想知道,想知道更多,不仅是他的事情,还有北寒朝对心教负隅顽抗的曾经。
花有盈也纳罕的侧了下脸,没多想,“还算有些?”
“那太子哥哥能给我讲讲吗?”
许如意当即更为目露不赞,花有盈没注意,走在前道,“孤知道的也不多,当初父皇对北寒朝心有好奇,孤便也想着多了解,只能说尚算有趣吧。”
他话音轻佻,花灼蹙了下眉心,花有盈没听到花灼回话,又有几分不定。
他总是如此,高位者谁也不想得罪,只觉得是自己没将这有趣说到点子上,便摸着下巴想了想。
可想了半天,也没太想出什么,北寒朝这朝代灭亡宛若灰飞烟灭,确实提起心教便不免想起从前乱世之中建立国邦行君子道的北寒朝,可被心教围攻之下若山岳崩颓,受心教憎恨基本没留下太多东西,有的只是些残存孤本,他在万书阁想着投机才看了几眼。
都是些不太好讲的,战功一类打打杀杀的,或是朝堂琐事,想想这些,姑娘家也一定不感兴趣,花有盈想了想,
“北寒朝在其三皇子六岁那年立其为太子,也只立过这一位太子,太子有位小妹,性情颇为娇蛮可爱,却有个文静的喜好,便是莳花,听闻当初还鼓捣着研究了个新花种,也不知是什么,我看了那段还挺惊讶的,哦对了,还有——”
他想起什么说什么,捡着有印象的说,面上笑得像狐狸,瞅着花灼看她反应,觉她听了这个定会满意,“北寒朝太子吃一种叫做逍遥丹的东西上瘾,妹妹可知道逍遥丹是什么吗?”
许如意眉头皱的很紧,像是听到了什么腌脏物。
花灼眼中茫然。
她摇了摇头。
“我当初也不知道,直到我问了父皇,父皇将我好一顿训斥,”花有盈哀叹,“还将我身边的几位友人都排查一通,才勉强放过了我,告诉我那东西是心教所出,”
他说起心教二字,声音小了许多,
“里头具体有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但我估计着肯定有五石散,不然那太子怎么会变得如此疯疯癫癫?也真够凄惨的,书里说他那之后被亲人厌弃,常年被关到暗不见光的静室里……哦对了,我看的那书页上还有一副小画,是那太子撞墙,发疯癫狂,碰的周围物件东倒西歪,恐怕是想要描绘出其孤寂之感吧,泪流满脸的,周围也无下人帮他一把,也不知是哪位画师画的那么惟妙惟肖,倒是也看的孤心生感慨啊……”
他说完,笑了声,回头想看看妹妹反应,却见天光大亮间,少女面无表情,脸上血色尽失。
她眼睫低垂着,匆匆眨了好几下,才道,“是吗。”
许如意面色极为不好,瞪了花有盈一眼,花有盈愣在原地,不知道是怎么了,“吓到了?都怪哥哥,往后不说这个了。”
他哪里知道花灼那么容易吓到?平日给她牵老虎狮子都不带害怕的,说着安慰之言,心里都有了怨,明明是她自己要听,莫要一会儿到了皇后那里又要他受罚。
许如意只觉他越描越黑,花灼却拍了拍许如意的手。
“我没事,”她抬头对许如意笑了一下,面朝花有盈,“还有吗?太子哥哥再与我说说吧,我还想多知道些。”
花有盈却不跟她讲了。
不管花灼问什么,他就是一句“我可什么都不敢说了”调笑过去。
太子身上穿着的淡金色衣袍在日头下泛着光亮。
这点点的光,像人的眼泪。
花灼怔怔望着,忽的想起,赵玉京曾对她说过,他流不出泪,若流泪,只会是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