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灵真人说,若不是他赶早过来,恐怕那厉鬼就拖着花灼下地狱了。
“如意,”道灵真人知道他得知那事后,心下过不去,“对鬼,绝不能有半分仁慈,寻常人死如灯灭,自是下地府喝了孟婆汤便去投胎,怨鬼既为怨鬼,留存于世间,便注定其心有冤屈无从发泄,自私自利,冷血残忍非我等寻常人能想象,你若对他们有怜悯,便是对自己,与你亲人的残忍,你可明白?”
许如意明白。
自那日心念崖,道灵真人与他说,已将那厉鬼魂飞魄散时,他便心中犹豫,说白了,还是心有仁慈怜悯,毕竟与那厉鬼同行一路,经历良多,有欢笑亦有共苦,人心肉长,他怎会没有感触?
可自从听了灼儿被吸了精气后,他心中便只有恨意与庆幸。
庆幸灼儿还活着。
可灼儿病症迟迟不好,道灵真人解蛊亦困难,繁忙半月,终于来到长安,花灼病症刚好些,要听澜过来伺候,又听闻听澜日前生了场重病,迷迷糊糊出门去,摔进井里淹死了。
花灼本就重病之中,早些日听说那厉鬼的结果,便整日悒悒不乐,又听此噩耗,当夜温病发的更厉害了,纳灵皇后与圣上焦急的没办法,道灵真人便提议要月德公主进皇家寺院闭关清修,好养混乱的灵台清静。
当今圣上对佛道两门无意,逝去的太后却一心礼佛,所以长安城内佛教盛行,皇家寺院香火鼎盛。
圣人闻言,自是答应,待花灼病初见几分起色,便送人去了善恩寺闭关清修。
而在善恩寺内修行这半年,也确实再未听说花灼生病,道灵真人赶在花灼病好全,顺利替公主解了蛊后便赶回了青庵观。
本该是要修行足满三年方才能出来。
近几日却是纳灵皇后的生辰,花灼对寺院住持沙门那多说了此事后,沙门那多便许她外出筹备亲母生辰。
花灼抄写地藏菩萨本愿经足足一月整,就是为了将此物送给纳灵皇后,每日抄写时便能听到阴德赚取,虽不多,但也勉强要她满足。
毕竟她在善恩寺内,整日什么都不愿去想,埋头抄写佛经,虽是为静心,实则也是要她逃离现实。
因纳灵皇后生辰宴将至的缘故,就连本在青庵观的许如意和孟秋辞都赶了回来,花灼对众人打了招呼,孟秋辞和许如意带了礼物送她,估计是来时路上买的,一木盒的琉璃彩珠,各种颜色的都有,相当漂亮。
花灼手拿起一颗琉璃彩珠,对着暗淡的日头照了照,映出片片绚烂的光。
“公主,我也、我也做了些东西,想送你。”
半年多不见,江之洁也瘦了许多,听闻他自巴蜀赶回长安的路上,身边死了个看顾着他长大的丫鬟,现下他眼底有几分青意,那是许久未得好睡眠的症状,自花灼从寺院出来,目光便忍不住痴愣愣的看着她,见她拿着那琉璃彩珠对着日头望的模样,他愣了愣,才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给花灼。
花灼接过,还没打开,只浅笑道了句,“亲手做的吗?辛苦了。”
她说着话,将木盒盖子打开。
里头躺着几个样貌颇为可爱的糕点。
猫儿,狗儿,小玉兔的模样都有,憨态可掬的搁在木盒子里,许如意站离花灼最近,望见那木盒里的糕点,下意识皱了下眉。
这糕点的模样......
让他想起从前,有一个‘人’也做过类似的。
他当时尚且不知那些糕点的味道为何如此怪异,还与孟秋辞一起品尝,如今看见江之洁做的糕点,勾起回忆,也知道了那是因为鬼无法食用常人所用之食物。
鬼存活于人世,本就是逆天而行,自然无法品尝常人能享受的最基本的阳光,睡眠,食饭等,阳光与鬼而言,晒到一丝一毫便若尖针扎皮肉,而人类喜爱的睡眠,于鬼也只是空耗,食饭最为痛苦,因食饭为人类最快乐,享受的事情,对鬼,也是最痛苦恶心的,常人所吃的一切饭食于鬼而言都似味如嚼蜡,吃下去,那些人间的饭食还会烧灼厉鬼的身体,造成伤害。
当时那厉鬼要他们品尝时,许如意便在想他是不是想将最好吃的送给花灼,如今见这木盒里的糕点,许如意正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要将这木盒抢过来,便见花灼望着木盒里的糕点,弯眼笑了笑。
“多谢世子,”她当着江之洁的面拿起一个,咬了一口,丝丝绵绵的绿豆沙染满口腔,花灼也确实许久没有吃甜的了,“很好吃。”
江之洁高兴的脸都有些泛起热意。
旁边的归寻见他没出息的样子,手肘推了推他,她对花灼昂了下头,“月德公主,我也给你准备了些礼物,待你回了宫再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