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儿,不如我们不回去了吧?”
现下天色暗了,林中阴黑,恍似再也回不去的彼岸一般,花灼听他如此说,吓得四肢发软,只觉似被水鬼诱引缠住脚步即将拖入湖水再无来生一般令她心头恐惧,“你想都不要想!这破林子你要待自己待!我还要回去呢!”
此话一落,却忽听远处草丛传来一阵怪异动静,花灼身子一僵,不禁大喜,以为是许如意等人过来找她了,却被梁善渊反捂住了嘴。
第67章
她眼珠下意识往上看, 刚想挣扎,却觉梁善渊一动,素手拿着方才的发簪, 径直朝草丛内直直扔了出去, 带出一片凉风。
丛内传出惊叫痛呼一声,明显并非许如意等人, 花灼心中直打鼓, 梁善渊一点点松了花灼的唇, 微蹙眉心。
方才竟如着魔, 连有人在旁侧都未能发觉,这于他,近乎从未有过。
当下不禁更为生厌,梁善渊松开了花灼, 离此女稍远,一手暗中攥着自己断指,肉身与体内业火之痛齐齐扶摇直上。
花灼不知他为何方才还如此又黏又缠, 当下便似陌生人一般拉开距离, 且不知是不是因她敏感,竟觉他对自己还有几分厌恶一般, 不禁目光讶异望向梁善渊, 见其注视对面草丛,只想恐怕是因草丛异样缘故才会如此。
梁善渊都有所忌惮?那得是什么人?
花灼心头直打鼓,下意识凑到梁善渊身后, 想了想,一把揪住梁善渊的衣袖, 只露出半张脸怯怯望向前方草丛。
脑海内刚因疼痛清明片刻,又被此女纠缠, 轻拽衣袖不放,梁善渊闭了闭眼,淡道,“出来。”
好片晌,草丛又颤动几下,爬出来个垂着脑袋的蓝衣小道士,露出来的耳朵通红一片,羞答答的模样,道袍竟被方才梁善渊扔出去的那根簪子射穿了左侧衣袖,划破了一整片伤口,血淋淋的,他一出草丛便紧捂着。
也难怪方才梁善渊只轻轻道了句出来,这小道士便出来了。
天阴黑,花灼乍一望他身型就觉得眼熟,小道士抬了下脑袋,花灼当即“啊”了一声。
她“啊”的这一声似是惊奇,落在他人耳中却颇显娇俏,梁善渊下意识望她一眼,花灼却已经上前,“你是飞仙观的小福?”
小福吓了一跳,身子一抖,怯生生抬了下脑袋,再没上回见时的小大人模样。
再见,他手里拽着个竹编木筐子,里头采了好些花灼认不清的野草,恐怕是方才她与梁善渊亲近太过被小福给撞见了,他不敢出声,便躲在草丛里,却不小心露了踪迹。
花灼羞都快羞死,却听身后传来声闷呼,回头一望,延绵山路里,远远有人摔了一跤,又扶着地起来,望她的方向唤道,“公主?”
“寄夏?”
花灼想过第一个找上来的会是许如意孟秋辞等人,却没想到会是江之洁,见他摔了一跤,花灼要梁善渊看好小福,赶忙小步回身去迎他,“你没事吧?”
江之洁满身狼狈,墨发上的银冠都摔歪了,天黑山路本就难走,更不要提江之洁贵人之子,十指不沾阳春水,且性情文静平和,恐怕连进山打猎都未有过,花灼搀着他胳膊,他墨发些微垂落,露出的一张俊秀少年面染着羞愤的红,竟也口不择言了些,“这破路,好生难走,天太黑了,我才摔了一跤。”
花灼闻言难免轻笑,“这么难走,你还要过来找我?”
江之洁听她笑,更是羞得脸通红,闻言声音都含了些怨气,“我、我担心公主啊。”
梁善渊站在原地,天黑阴暗,树影沙沙作响,落在他一张苍白面上,他目光晦暗不明,落在前方哪怕身处黑暗,亦显明亮的少年少女的身上,少女身穿红衣,墨发梳了一头飞仙髻,搀扶着身侧少年的缘故,飞仙髻上垂落的两条鲛纱彩带随风飞舞,她没管,只与旁侧蓝衣少年嬉笑。
这笑声传出好远,几乎到刺耳的地步。
刺耳?
梁善渊却望一眼对面阴黑的树梢,林中鸟雀的叽叽喳喳,都比她遥远的清浅笑声更大一些。
她鲜少在他面前笑得如此肆意,梁善渊并不厌恶看他人快乐,对她心有在意,按理说,对她的笑声,更不会心觉刺耳才对。
思忖片刻,梁善渊不禁微蹙起眉心。
花灼带江之洁极快赶来,这一跤摔得并不重,只是轻轻一下磕绊,刚与颇显沉默的梁善渊汇合,林中深处传来孟秋辞的声音,“花灼姑娘?”
“孟秋辞!”
花灼忙应,二人对山歌一般声音越传越近,直到孟秋辞自旁侧阴林之中钻出来,她大喜过望,声又含轻怨,忍不住如从前拍抚幼弟一般轻拍了下花灼的后背,“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们都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