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只手自花灼身后过来,盖住花灼的眼睛,“得罪了,别回头啊......”
被遮住眼睛,一片漆黑之中,反倒听力与感触越发灵敏。
衣衫浮摆间,渡出一片苦涩药香,那是他常年在药房染上的苦香。
耳畔是轻唔低吟,恐怕女儿家亦不可相比,持续却并不太久,可听在花灼耳中,只觉若幻梦一般漫长,又觉实在过快了些。
腰间泛凉,花灼一惊,脸忍不住深深埋入被褥里。
梁善渊似是轻轻笑了。
“公主害怕,善渊便先走了,待公主不怕了,善渊再来服侍公主吧。”
他调节了气息,花灼始终未动,脑海乱成一团,听他似又说了句什么,花灼没应声,只垂着脑袋趴在床榻里。
再稍回过神来,转过头时。
身后已空无一人,一切都似幻梦一般。
她心跳的极快,反手触摸上后背,可原本光裸的背已经盖了层被褥。
花灼自床幔里坐起身,墨发乱糟糟的,脸红的近乎能滴出血来,呆愣愣躺回床榻里,没注意身边失了个软枕,只又忍不住反手在被褥里摸着自己的后背。
他刚才做了什么?
做什么了他?
梁善渊其实是男的,然后他做了什么?
花灼指尖搭上自己泛红的唇,眸中一片水光潋滟。
那个梁善渊……做了什么?
情.欲不仅毫无缓解,反倒随着漫长寂静的寒夜愈发浓重,花灼坐起身来,一眼便望见搁在自己床下的蝴蝶花灯,只觉眼睛被烫到一般,快步去旁侧浴房里自己倒水洗冷水澡。
*
梁善渊一把关上房门,后背紧靠着屋门,紧蹙着眉。
他一向厌恶黑夜,抬袖一扫,屋内霎时亮起几盏昏黄烛台,他指尖一攥,才发觉,手里拿着的不是蝴蝶花灯,而是方才那个金丝绣凤凰软枕。
光是看着这含带少女身上橙桔香气的软枕,便忆起方才在漆黑床幔里的放肆。
梁善渊眉眼微压,竟是抬步,踹出床下一把火盆,当下火盆内无风无纸自燃,他径直将手中的软枕扔了进去。
火光蔓延,映上他面无表情若净水沉舟般的面孔,火光半分映不进他眼瞳之中,梁善渊紧攥着断指,望着火光将软枕吞噬,他僵站着,漆黑的倒影映上昏黄的墙。
他一动未动。
*
第二日,天寒地冻。
花灼被服侍着穿好衣裳做好发髻,只觉头重脚轻,明显是身子越发不适,可能还有昨夜那冷水澡的缘故,更加重几分病情。
今日本想歇息。
外间,却传来婢女声音,“公主,顺安王妃过来拜访,现下正在主堂等候。”
“顺安王妃怎么过来了?”
虽是不适,花灼到底还是硬撑着起身,对镜望了望自己的模样,又补了层口脂方才出门去。
主堂内,人员齐聚。
花灼下意识望见那抹雪色身影,紧抿了下唇,却是强迫要自己镇定,扬起浅笑到身穿一身素服的顺安王妃面前,“叔母,你怎么过来了?”
顺安王妃明显与日前见过的鲜活模样不大一样了。
当日本若神仙妃子一般,今日却满脸的愁容,见了花灼,抬起头来,眼神竟颇为可怜。
花灼一顿,还从未被大她快二十多岁的女子如此望过,便听顺安王妃愁苦道,
“公主,您可要去给我一家做主,自太学博士家的李娘子走后,礼部尚书家的小郎君也去了,可我是真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现下都过来我家中闹,非说是当日我办了生辰宴的祸,要带我一家去长安面见圣上,怎能如此欺人太甚呢?我思来想去不知如何办,只能过来求您了!”
江之洁一听,却是理解这些为父母者的心情,如今归寻再不闹了,整日躺在床上沉沉入睡,江之洁闭了闭眼,想说些不好听的话发泄怒火,偏偏对上顺安王妃这张愁苦脸,也说不出什么了。
谁都不想遇到这种事情。
顺安王妃是十万分的无辜,她本与顺安王偏居一隅,生活过的清闲自在,谁知遇上这等烦事,花灼只道无妄之灾,偏偏这些官员贵戚因丧子女如今根本无法冷静,为父母者将儿女看重如性命这再正常不过,
“你且等着,我穿件外袍便跟你过去。”
她目光环视一圈,落到梁善渊身上时微顿,依旧道,“你们也都收拾收拾,今日跟我一同去。”
其实哪里还有功夫管顺安王妃的琐事?
花灼如今自身难保,耽搁一天便是一天的性命,许如意与孟秋辞虽不赞,见花灼执意,到底还是回去加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