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咔”的一声怪响随着剧烈的痛自下颚传来,老医师有心想喊,声音却被那只掩着他口鼻的苍白手紧紧抓着,只有“唔”“唔”,不断的似呜咽一般的声音闷闷传来。
可那‘玉观音’只是低头静静看着他,墨发黏了些许干涸血迹,贴在面侧,她面无表情,亦毫无情绪。
死水一般静默的恐惧几乎攥紧人的内心,老医师挣扎不止,喊不出声来,恐惧要他两手挣扎,竟是一把攥住了梁善渊伤了的小指。
那死水一般的静默面孔登时有了情绪,似风扫过湖面,掀起阵阵波澜,老医师只觉灾难临头,呜咽不止,却被从旁侧而来的一只长着猴毛的手径直扇了出去。
头撞上地面,“咚”的一声巨响,梁善渊紧紧咬着牙虚揽过自己发颤的伤手,齿关间不住吸气,许久才头也没抬道,“你过来做什么?”
声音早不若往日温和,泛着阴冷狠意,猴妖体型庞大,卑恭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烛光一映一晃,猴妖用它那不男不女的声音道,“火,灭了。”
“灭了?”
梁善渊额间渗出几分虚汗,白衣沾染满身血迹,伤手不止细颤,他面上却并无什么表情,“黎阳县的火术使何时如此能干了?”
今夜的火本该吞噬半个黎阳县的人用以给猴妖补食。
“不是火术使,是来了长安的贵人,黎阳县的火术使就不敢偷懒了。”
猴妖说话,一向前言不搭后语。
梁善渊些微一顿,继而揽着伤手,沉声道,“好,我知道了。”
见猴妖目光不住打量瘫在地上的老医师,梁善渊心下倦怠的挥了下手,“退下吧。”
猴妖虽不舍美食近在眼前,闻言,也只能兜着口水灰溜溜的躬身,即将遁入黑暗之前,却听屋内人道,“你回来。”
猴妖闻言一顿,带着恐慌急忙跪下,不知自己做错何事。
却听梁善渊声音一如往常,“查清楚那长安贵人的身份,再派些妖鬼继续盯着那贵女,一刻都不许松懈。”
“是。”
“那贵女若再有怪异之处,例如悄悄收拾行囊,或是与她那兄长说些什么要逃离我身侧之言,”梁善渊揽着自己发痛的指尖,呼吸微颤,声音竟泛起阴冷决绝之意,
“便砍了她手脚后把她交给我,一根头发都不能落下。”
方才送她那钱袋子时,她反应不对。
绝对有问题。
若这味解药迟迟不愿为他所用,那留其一条命,除总会扰乱他心智之外,再无半分益处。
“是。”猴妖一言落下,身影消散于黑暗。
梁善渊虚揽着自己的伤手,许久,才将目光移到地上生死不知的老医师身上。
体内业火察觉他心下波动,当即冲撞不止,梁善渊眼眶发红,却是用自己完好的手将老医师抓起来,手往上一拍,听“咔”一声脆响,老医师的下颚便对上了位置。
钻心的疼痛要老医师嘴里不住嘶着气,迷迷糊糊刚睁开眼,便对上一双漆黑似无一颗繁星的黑天。
这样的黑,简直能将人心彻底拽入其中。
女子面庞越发妖冶,美丽,便是天工巧匠亦难临摹一分,老医师怔怔与其对视,只觉鼻腔间似有湿意,滴滴答答的浓稠血便自鼻腔里流落而下。
“老医师,”这阴柔的声音,介于男女之间,老医师只觉鼻腔内流的血越来越多,止不住一般,眼睛却还是贪婪的望着眼前那双美目,听其循循善诱。
“你方才什么也没看见,也什么都没经历,你伺照的伤患咳了口血喷到了你的身上,知道了?”
老医师麻木迟缓的盯着他点了下头。
梁善渊一把放开了他,回到许如意身侧继续包扎。
阴暗处,老医师挪动着身子,也坐到了孟秋辞身侧的蒲团上,手里拿起方才才搁下的剪刀与白布,忽的“哎呦”了一声。
“这血溅了老夫一身!”
老医师看着身上的血吓了一跳,觉脸上也有古怪,抬手一抹,竟鼻下也溅上了血,伤患的血一向脏污,更别提进嘴,难怪他现在整张脸都疼得厉害!
老医师急忙要去找布帕,自身后,却伸来只戴着玉镯的苍白手,这人手里拿着块干净布帕,对老医师笑得温婉。
“多谢姑娘,哎呦——”
他话都不太敢说了,支支吾吾的拿着布帕擦拭自己的脸,又急忙出去净口,生怕伤患的血污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