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帝微微点头道:“袁卿说得是极, 且这次他帮你们争取到了十万两的救灾银,鸿儿做事的能力诸位有目共睹,此事交由你, 朕甚放心。”
萧鸿从点到他名字时便一声不吭, 既没应下, 也没推辞。
虽然他一开始就料到这事可能会落到他的头上,但当正德帝一开口,他还是不由自主泛起一阵厌恶。
十万两银子被他说得像是恩赐,但哪年的灾民都不下数十万,分发下去,每人能吃上几口热饭便不错了,更遑论还有被水泡倒的房屋,水后泛滥的瘟疫,颗粒无收的农田,中间偷偷盘剥的小吏。
在灾害面前,大把的银子填进去也只是杯水车薪,就舍不得下定决心好好整改河道,在位这些年,除了眼前的平康,别的地方竟丝毫不见繁盛,国库怕也是一年比一年空虚。
而且,要与他同行的薛主事也是这右侍郎袁清的人,就怕他们存了些别的小心思,意不在救灾。
正德帝见他面色犹豫,又道:“上次你请奏之事,当时堆积的事务较多,批得甚为潦草,朕决定着人重新调查,相信很快便会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
萧鸿猛地一怔,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竟然就这样直接把交换条件摆了出来,他就认准了拿捏住他的命门是吧?
正德帝一脸笃定地盯着他看,大殿上吵闹纷杂,耳边不乏嗡嗡的反对声和赞成声。
萧鸿出列至殿中,低头躬身一字一句道:“儿臣定不负使命,全力救济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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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延殿内,庞尧笑得谄媚:“陛下近来对贤妃娘娘甚是宠爱,算是有求必应了。”
萧珣嗤笑了一声:“跟那个蠢妇无关,朕不过是顺势而为。”
他盯了眼庞尧,“庞总管消息灵通,难道不知,他早已派人往西虞方向去了么?”
“这……”庞尧肥胖的笑脸顿时僵住,额头渗出一片汗意来,“奴才是听闻一些小道消息,也不知真假,是以没有及时回禀陛下。”
“哼!”萧珣也不揭穿他,慢悠悠喝着茶。
“那,要不要派人去截?”庞尧小心翼翼问道。
“他既起了这心思,就说明他已有所怀疑,截了还会有别的人再去,反倒显得心虚,早日认清自己的身份也好,正好早点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念想。今日这事,朕就是想让他知晓,想要一样东西,需得拿另一样东西来换,这世间哪有白得的富贵!”
“是奴才浅薄了,陛下果真英明!”庞尧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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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那么多人,就非得你去吗?”
叶青云还没忘记当初他泡在水里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我若是不去,也不至于被下大狱,可是——”
萧鸿没说出正德帝许他的诱饵,一日未定,便可能会生变,还是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好了。
“可是那些灾民流离失所,朝不保夕,去年淮州南县水患,我还没回京,听说溺亡连带疫病,折损了数千人,今年是北边,离平康不算太远,我尽量早日回来。”
叶青云叹了一口气,把脖子上的玉蝉解下来给他,帮他系好。
“这是我阿娘留下来的,她既是她身边的人,同长公主殿下说不定也有些渊源,一定会保佑你平平安安,自从阿嬷把它给了我后,我所遇的一切都很顺利,逢凶化吉,不管店铺还是别的什么,包括又遇到了你。”
当然,后来他知道姜雪那些人也都是萧鸿的安排。
“跟老国公说了么?”
萧鸿摇了摇头,外公乍然间变作了祖父,母妃竟是自己的亲姑姑,他还没那么快接受这种转变,许久没去国公府了。
时间不等人,明早便要出发,他突然有些心慌,恳求道,“云哥儿,你若有空,过两日帮我去看看他老人家,行么?”
“嗯。”叶青云点了点头。
“除了暗五他们几个,寻风也留在这边,让他在你店里打杂,要不然我不放心。”
“还有——”接下来萧鸿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有要好好的,不管何事,一切都要以自己的安危为先。”叶青云接了下去,抚了抚他的眉眼,趴在他耳边悄声道,“我来帮你。”
萧鸿今日有些心不在焉,折腾了许久才了事。
他帮叶青云按着手指,“手酸不?”
“还行。”亏得他平时干活多。
“我也想,也想试试你的。”萧鸿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紧张道。
烛火昏黄,叶青云脸颊微微发烫,反正人都要走了,明日也不会见到互相尴尬,且下次再见也不知到何时。
“那,你轻些。”
萧鸿紧张无比,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去,半天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