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玄爽快起身,将屋内沉寂抛于脑后:“走。”
马车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停在巷口。
高重璟伸手,目光落在宋观玄仍然挂着两团绒球的簪子上:“喜欢这样的簪子?”
宋观玄低头看了看自己素净的衣袍,朝着摊贩走去:“今天街上热闹,说不好要碰上解大人,没穿那衣服我怕不好交差。”
“哪能天天穿?”高重璟解下钱袋,散碎银钱发出轻响。
宋观玄伸手接了过去,倒出些在手心:“毕竟一片心意,可惜衣服太长久,总是穿也麻烦。”
他低着头看银钱,顺手在街边买了些糖果糕点。
脚下的石板路上落着爆竹燃过的碎屑,深红纸片沾过融化的雪水变得有些污脏,手上的东西被高重璟接了过去。
“这些东西借力多了去,你买了这是送给谁?”高重璟跟在宋观玄身后,手上的东西越来越多。
“一会去看看许大人。”
高重璟赶上几步:“你受得了?”
“我又不是纸做的,有什么受不了的。”
宋观玄视线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格外锦绣描摹的衣裳之间他显得过于单调。
转眼到了许生平府上,竟然也是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院子里没人,宋观玄跨进屋内许生平一人坐在桌边,对着满桌子菜。
宋观玄探身凑近,认出那是解天机家的碗碟。
“谁?”
许生平搁下碗筷,朝着门口的方向望来。目光聚了好一阵才猜测道:“小宋大人?”
宋观玄脚步轻,见到许生平惊讶地朝他笑了下,回道:“是我。”
许生平摸索着桌边站起来,朝宋观玄行礼道:“不能远迎了。”
宋观玄在桌边坐下,解天机的人刚走碗沿还是热的。他问道:“眼睛怎么样了?”
“能看见模糊光影,看书写字不能太久。严大人帮忙看过,回来已经好很多了。”许生平再次摸索到碗筷,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开始夹菜吃饭。
宋观玄四处环顾,望向高重璟。高重璟微不可见地摇头,示意邝舒平没有来过。
果然是回了乾都就孤身一人。
宋观玄转向许生平,想关切却不知如何开口。
“小宋大人想问邝将军的事情?”许生平冷淡道:“回来后我也没见过,朝堂上他似乎得了封赏,上朝本来也不和我一个门进出。”
“你……”
宋观玄听他叫邝将军,怕是这人再次心死。不觉心里泛起酸涩,背后高重璟轻轻扶着他,不轻不重地在他肩头摁了摁。
许生平神色不改:“我全须全尾时尚且没法入邝家法眼,如今废如枯柴,自然不打算再纠缠。”
宋观玄:“……”
好一个自我心死。
宋观玄默默无语,许生平看着养好了些,眼里不知是视力的原因,似乎没什么光芒。
他新年里依旧满身浅灰,丝毫不在意年节。想来屋里的布置也都是解天机找人帮忙,解天机也是麻烦了。
宋观玄叹了口气,把买的东西交给许生平:“年节东西,你虽不缺,但总归是年年有余。”
许生平愣了愣:“小宋大人,你何必来看我。”
“解大人着人看过你,孟大人也一样记挂。”
“孟大人?孟晨山?”许生平微微蹙眉:“我与他似乎没什么交集,还请小宋大人替我谢过。”
“是孟知言,小孟大人。”
许生平笑了下,抬手放到包糖果的红纸上缓缓收了收:“他啊,我知道,听过他骂人,颇有少年意气。小孟大人费心了,常常替我骂邝将军。”
宋观玄不动声色:“嗯。”
“小宋大人意思我明白,如若牵扯到礼部,我尽力帮他些许。”
“这样喜欢礼部?”
“习惯而已。”许生平不再说话,接着吃饭。
高重璟轻轻扯了扯宋观玄的袖子:“走吧。”
宋观玄摇头,回身看了看许生平,抬脚离开了他的小院。
马车摇晃,再次从闹市穿过车内静了不少。
高重璟疑惑道:“托给许生平?”
“许生平眼下没有盼头,一个孟知言不轻不重刚好。”宋观玄面上有几分遗憾,高重璟忽然伸手揉了揉他后颈。
宋观玄有些心不在焉:“许大人万字长表动情见心,少说还有半年余韵。”
高重璟想了想许生平,恍然记起宋观玄念的许生平卒年。不识许生平其人,扶棺至城郊。此生许生平的命运已经改了许多,心中不免唏嘘:“算了,回去烤火吃东西,顺便睡个回笼觉吧。”
“这样懒散?”
“休沐不懒散做什么?”
宋观玄听着窗外的声音,赞同道:“也是,朝中势力相互角逐,过了休沐恐怕日日都是麻烦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