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重璟恍然:“你特意叫他来的?”
宋观玄微微点头,推开茶盏:“当然,所以才说这计策算好嘛。”
“我看你是替他开脱,头也不晕了。”高重璟话这么说,轻轻放了茶盏,又细细拿着软枕给他抱着:“别一头磕在哪里,你那玉虚观又要来找我麻烦。”
“别开我玩笑了。”宋观玄忽然正色:“那水榭烧透没有?”
高重璟敛眉认真道:“烧透了,一片焦黑。刻意守着烧透才完全浇灭的,找着你收在院里的竹杆和水袋了。”他心思一转又问:“你还烧了什么?”
宋观玄眼里闪过些许狡黠:“几本……之前在监修那里发现几本说你坏话的小册史书,我看着不好一并烧了。还有你那些算术九章,也烧了点。至于其他,最近零碎借由顾衍的手递过来的东西,也都烧了个干净。”
他想了想,细细数着:“陆安的灾粮不及时,有人想嫁祸给杭时有。我有心无力,也干脆将那乱册全烧了省得麻烦。”
“这,省事是省事,东西怎么在你这里?”
“他们有些伪证勾连,乾都里传东西,丢了也难免。”
高重璟不想宋观玄又突然来这么一手,想着花月楼和那茶馆估计也没白去,惊道:“就这样……他们定然知道是你烧的。”
宋观玄眨眨眼:“给他们一点大火无情的震撼罢了,往事烧尽,谁也别纠缠。我们杭大人好不容易坐稳了户部位置,还没发光发热呢,怎么能被这些事情缠上。”
他抱着软枕又歇了会:“这会我不晕了,出发吧。”
“出发?你去哪?”高重璟伸手将就要下床的宋观玄拦住:“你别乱来,这样子要到哪里去,什么事我去做就好。”
宋观玄笑道:“到宫里去。”
“啊?”
“你也别管事了,就接我到重华殿里住几天吧。”
“啊?”
“你金尊玉贵的国师病得不行,你还不赶紧守着,管外头那些事做什么?”
“啊?”
宋观玄瞧着高重璟有些呆了的样子,拍拍他道:“真的,我之前请过谕旨,没关系。”他收敛神色,蓦地轻声:“你就当让我体会体会,这人人所说的金尊玉贵到底什么滋味好了。”
高重璟的马车出了留园,他望着宋观玄这番折腾又有些苍白的脸叹气:“戏要做得这样足?”
“当然,现在我病在宫里,想来谁也不敢再动一下。”
宋观玄折腾一阵,穿了玉虚观的道服,一切从繁花了不少力气。
高重璟给他当靠枕,一动不敢多动:“那你又穿得这样隆重?”
宋观玄理了理腰上那些链子坠子:“我这样的国师就算真是病倒,也不能让人瞧出来的。偏要这么进宫去,免得人对玉虚观生出两心才对不是吗?”
“你啊……”高重璟听了这番说辞,心中像被人攥紧:“在宫里好好养着也是好事,他们也是再不敢像从前那样怠慢重华殿。”
宋观玄点头:“你对外只说我在宫中祈福,不论谁问都要说我很好,明白吗?”宋观玄心想,说实话又不难,确实是还行。
果然高重璟道:“说实话又不难。”
只是车行极缓,生怕颠簸了分毫。
外头的人声透进来。
“我今早听的望山驿的消息,玉虚观的人昨晚到了城外,这小宋大人怕是不好了。”
“这可怎么得了,怪不得今早乾都观门口求香的人那样多呢。”
高重璟听得刺耳,见宋观玄毫无波澜,依旧岔开话题道:“你那留园怎么办?”
宋观玄听得事情如他所想,正是宽心,懒懒答道:“行江看着,不会出差错。”
高重璟小声道:“那就让他在留园呆着,可不许进宫来。”
宋观玄眉眼弯弯:“我们玉虚观还能为难你不成?”
第88章 借意
朦胧窗框内透出微弱烛火, 屏风影子后传来两人低语的声音。
高重璟提着琉璃宫灯,在自己宫苑里听墙角。刚要转身,脚步一顿想到常行江声音是这样吗?
“师叔, 我有件事不大明白。”常行江捧着一兜饼子坐在案桌对面:“五殿下……送我这袋饼子是什么意思呢?”
宋观玄望了眼暮色, 这间屋子就在寝殿隔壁。朝向极好,鎏金似的晚霞刚刚褪去。
“什么饼子?”
常行江撕开一块,疑惑道:“糖饼。”
宋观玄捧着信折,微微扬起嘴角:“五殿下向来善结人缘,想你一路兼程,担心你没有吃饱。”
常行江吃了两口饼子,含糊谢道:“那我该去谢谢他的。”说罢又想起什么似的:“茶水也是这意思?”
“烙饼热气, 配点茶水刚好。”宋观玄慢悠悠说:“乾都观为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