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玄冷不丁:“像我看你做算术题。”
高重璟没发现宋观玄对这些事情竟然十分感兴趣,解天机和顾衍的往事他探得一清二楚的时候,还以为是监天司的缘故。
现在看来,宋观玄倒是有颗八卦的心。
他看着宋观玄微微发红的耳廓,换了个话题:“你想出乾都去吗?”
说起出乾都,那便是舟车劳顿。宋观玄叹气:“这药催人瞌睡,我想休息。你也累了,先回去吧。”
高重璟坐在床头,宋观玄话说完不过两息就已经呼吸沉沉。
他将熟睡的宋观玄挪到榻上,细心盖上被子。他守着宋观玄睡觉,时不时替他掖好被角。魔障地觉得这样的照顾,是远远不够的。
想到入夜,严回春来了。
严回春见宋观玄没醒,将药箱搁在小桌上:“殿下这又守了一天?”
高重璟点头:“刚好在这里编书,他今日清醒过,喝了药才睡的。”
“我在药里加了安神的材料,睡得比平常多是正常。他撞的那位置不好,牵着脏腑醒着才磨人。”严回春打开药箱,将明天的药包拿出来。
高重璟望着宋观玄的方向:“这药是不是会让人梦魇?我昨夜见他似被魇住,却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
他想着宋观玄面色惨白满身冷汗的模样,有些心惊。
严回春习以为常,点头道:“殿下或许不知,小宋大人这梦魇的事小时候便有了。”
“什么?”
“从前只是听了落水的事情偶然发作,生病时会勤些。这些倒是不大要紧,也许屋内点灯能好。”严回春道:“只是梦魇情绪起伏,对他身上这伤没有好处。昨晚是不是药石难进,喝了也要吐出来?”
高重璟点头,有些后悔从前拿落水试探他的事情:“我照你说的慢慢喂了,像是好些。”
听了高重璟的话,严回春打开药包拣出几味药材:“我将方子再调温和些,比起施针行气血,不如细心调养,待它自行散去。”
宋观玄醒来抬眼便看见灯下站着两个人,凑在一块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一会听见长针刺穴,又说不好还不如高重璟在这里看着。宋观玄听得眉头紧蹙,生怕严回春又要扎他两下。他清了清嗓子:“严大人。”
闻声,严回春断了话头,转身到宋观玄面前搭脉。
“熬几日就会好的,不急。”
宋观玄不知道严回春这次又是什么怪法子,那天他看过后,夜里屋中常常亮着一盏台灯。灯光虽暗,但让人总是醒来。
半夜每每睁眼,又看见高重璟在屋内躺着。床换了也无用,他又睡到里间的罗汉榻上来了。
宋观玄望着桌上台灯,现在还未落日,也没将它点亮。
养了几天觉得好些,吃药吃得喝了茶水都觉得味道淡。宋观玄换了衣衫,顺手出门买点蜜饯来吃。
抬脚走到门口,刚好碰见高重璟提着一袋子蜜饯站在门外。
“奇了,你这来得刚好。”宋观玄伸手接过纸包:“我出去,你来不来?”
高重璟愣了愣,跟在宋观玄后头转身出门。
身前脚步轻快,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宋观玄拆了纸包,敞开口子递到高重璟面前,两腮鼓鼓的:“你吃不吃,酸甜酸甜。”
高重璟接过来,扯了下他袖子:“你走慢点,别吃这么急。”
这路他熟悉,走过两条院墙进了坊内就是卫南的住处。
他家挤在杂货铺和铁匠铺旁边,共用一口水井,寸土寸金的坊内也算是安生立命。
宋观玄站在小道前打量片刻:“这地方倒是想得周到,恩情算是够还。”
说罢他抬手敲了敲门,里面半天却没有动静。
宋观玄心中生疑,轻轻一推门就开了。院里不大,药草长得过于高挺,像是没能及时采摘。
高重璟心里还想着宋观玄刚才说的还恩情,没注意院里的异样。只觉得这里药香浓郁,不知道宋观玄受不受得了。
宋观玄蹙起眉头朝屋内走去,门没关,桌椅板凳也是乱七八糟。书卷顺着桌面四散滚落,满屋子的典籍像是遭灾。
角落里,一团阴影动了动。
宋观玄看着那张胡子拉碴的脸,险些没认出来这是卫南。这人眼底乌青,眸中血丝密布,一张脸邋遢得狠。
“卫大人,你这是废寝忘食要考举?”
卫南听见宋观玄的声音,终于起身过来。一身衣服松散破烂,走到桌前将书本推到地上,给宋观玄倒了杯茶:“你怎么来了?”
宋观玄捡拾捡拾凳子坐下,将手腕递了出去:“来找你再看看脉。”
说罢屋内两道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高重璟不敢懈怠,只怕他听了卫南的话受不了,立刻在他身边坐下。到时候真像许生平那样忧思伤身,更加难得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