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听不听我言?”柳权贞喝住他。
如今的记忆里,因没有前世的纠葛与纷繁,柳权贞对于林千叶,谈不上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恨意,他更想做个真正的师长,挽救他,抹白他的污黑,让他卸了一身的枷锁,重新做人。
林千叶苦涩地扬起嘴角,“师兄,我已身陷泥淖,脚是脏的,腿是脏的,身体是脏的,连我的心我的血,也带着腥臭味。我听你言又能如何,能让我回到过去么,能洗去我的所有不甘、遗憾、憎恶么?不能的,我过不去这个坎,只有一条道走到黑。”
“这都是你自己这么认为,你的负重都是你自己施予的。”柳权贞踏上前,收回剑,伸出手来,“跟我回去,只要你肯跟我去见掌门,我保证能救得了你,让你重新开始,堂堂正正做人。”
林千叶看着他,看着他伸出的手,不作声,唯有风声在耳边回响。良久,他忽地向后纵身一跃,竟朝那万丈深渊而去。
“千叶!”
柳权贞始料未及,向跌落之处疾踏几步,本要趁势抓住林千叶,却赫然发现那人挂在壁下一树枝横生处,毫发无伤。
“你……骗我。”
震惊还未消去,后背冷不防一阵刺痛,他顿感不妙,忘却了除了眼前的麻烦,身后也有一个麻烦。
柳权贞不知自己被刺中了什么要穴,或是那凶器中掺了什么毒,他晕晕乎乎的,连眼前之景都瞧不真切。
预感告诉他,这次,他定是要栽在这里了。
背后又承了一脚,他跌跌撞撞,朝那万丈崖底跌落而去……
第112章
姻缘线闪着刺目的红光,像一簇熊熊燃烧的火,更似破开皮肉溢出的鲜血。
线体所经之处,刺痛难耐,至心脉处,更是绞痛难忍。
宵随意捂着胸口,因痛苦而带来的岑岑冷汗从额角渗出,他弯着腰,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喘气以缓解那似乎要让人咽气的疼痛感。
洪子虚瞧他忽变如此,委实觉得不正常,立刻上前搭脉。他医术虽不及武道古精湛,却也是能通过脉相知晓一二的,尤其是关于姻缘线这等外来之物的侵袭。
“难道那头已断?”他喃喃几字,宵随意却听了个真真切切。
“掌门,你说的是何意,莫不是师尊自行找道古师叔祛了这物?”
他吐字已是十分艰难,姻缘线带来的心绞痛简直让他生不如死。
洪子虚扶他坐下,却摇头,“不应该啊,不应该啊,若是那头已断,你不该如此痛苦才是。不像是线断之兆……”
“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该速速叫来权贞师弟才是。”
心痛愈来愈烈,宵随意虽勉力撑着,眼神却渐渐模糊了,或许下一刻,他便要晕倒过去。
“我……我去找师尊。”
他只是站起来,简短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双眼一翻,真的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觉得自己躺在了床榻上,似乎有人在给他输送灵力,他稍稍舒缓了些,却仍旧有些难捱。
翻来覆去,只听耳边有人在唤他:
阿意……
阿意……
一声又一声,温和的,轻柔的,关切的。
“师尊……?”他迷迷瞪瞪转醒,眼前的重影渐渐清晰,“是你。”
略微沙哑的声线里夹杂着几丝失望。
不是师尊,是陈落庭。
“我这是在哪,师尊呢?”他支臂坐起,眼神掠过眼前的少年扫视了屋内一圈,除了掌门同武道古,再没有其余人。
二人皱眉沉目,看上去心事重重。
“我师尊呢?”宵随意再次问。
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底破土而出,他急切需要有个人能告诉他,柳权贞为何没出现,他在做什么,是不是去了哪?
“阿意……”陈落庭接了他的话,却缩缩瑟瑟地,不敢往下说了。
宵随意最是不喜这种吞吞吐吐,“有话直说。”
陈落庭瞄了瞄在坐二位,那两人并无表态,他斟酌着言辞,开口道:“阿意,我若说了,你切勿激动。”
“到底是何事?若再支支吾吾,我便自行去无念峰寻师尊。”
“他不在无念峰。”
宵随意顿了顿,“那便是在来神峰了,正一峰肯定不会来。是不是瞒着我祛了姻缘线,又受了重伤,无甚力气来见我了。我知道的,还能有什么大事,我承受得住的,不必遮遮掩掩。”
他自顾自说着原委,屋内沉闷之色却有增无减,没有人附和,亦没有人反驳。
宵随意窸窸窣窣穿着靴履,拾掇着衣裳,正欲踏门而出,去来神峰瞧他师尊。
陈落庭拦住了他,“阿意,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权贞师伯他……不但祛了姻缘线,还走了,离开了无念峰,离开了玉琼山,离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