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权贞双手撑住座椅两侧,“猎了两头熊,还有些鱼,怕是三个月都吃不完。”
“我以为你会嫌弃这个地方,倒没想到挺待得住,还适应得很好。”
“我是谁,我可是柳权贞。中州南北,哪里没去过,比这里更恶劣之地都待过,何况魔域风土还不算差。”
“我不信,中州还有比魔域更艰苦的地方?你定是唬我的。”
她松了手,拿起追魂把玩。
“你是我的娘子,我怎会唬你?”柳权贞由着谢灵灵玩耍着自己的配剑,眼神里尽是宠溺。
谢灵灵握着剑柄舞了几下,摆了几个姿势,问柳权贞:“好不好看?”
“好看,娘子怎么样都好看。”
“哼,”谢灵灵娇嗔地发出一记鼻音,“别的没学会,油嘴滑舌倒越发厉害了。”
又道:“可惜啊,我拔不出这剑,在我手里半点用都没有,只能拿来耍耍把式。”
柳权贞走过去,将她搂住,下颚抵在她颈窝,“追魂认主,神器都这个脾性,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谢灵灵由他搂着,不说话,眼神有意无意地暼着石牢之处,忽见一只黑甲细虫从石板缝隙中爬出。
她赶紧道:“柳郎,这里好生无趣,不如我们去别处逛逛,去看看你猎的熊和鱼?”
柳权贞依着她,“也好。”
二人正要走,追魂却不肯,浮于半空,剑鸣嗡嗡,剑身兀自震颤。
“追魂,你怎么……”柳权贞正要飞身抓握,神兵却不由他,倏地出鞘,直刺入地。
石地皲裂,消音阵破,石洞现出原形,黑虫争相涌出。然追魂剑气实在强悍,所及之处黑虫无一例外化作尘粉。
柳权贞已是十分骇然,“这圣殿之上,怎会有这种洞窟?”
第六十章 梦寐(三)
疑惑间,追魂已飞入洞窟。黑虫经不住剑气侵蚀,尽数化为灰烬。
宵随意以结界作茧,黑虫受阻不得入,这才保住了性命。
本是拖延时间之法,想看看会有何变数,未曾想追魂竟如神明现世般竖于他面前。黑虫眨眼绝尽,叫他好生震惊。
“前辈。”他唤了一声,想到既然剑已到,那师叔定然也在附近。
追魂抖着剑柄,示意他握住。宵随意依剑之意,追魂携其浮身而出,稳稳落地。
果真见到了柳权贞。
那人一身雪白裘皮,黑发尽数盘于头顶,翠玉发簪固着发髻,耳根与鼻尖泛着微红,大约是被这极寒之地的冷气熏着了。
与记忆中的样子相比,清减朴素了不少。
“师叔!”宵随意激动难掩,作势要抱,柳权贞却后退一步,拒绝了接触。
宵随意顿了顿,想到前世的师叔与自己并未如此亲昵,便恭敬将剑横托于双手,摆出归还之姿,道,“多谢师叔相救,若你再晚来一阵,我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柳权贞的眼神扫过师侄与娘子,师侄眼神殷切,娘子却愁容满面。他最终拾起了谢灵灵的手,对宵随意道:“我不知你为何会在这儿,但我不想见到你,请你速速离开,莫要打搅我和灵灵的生活。”
宵随意面上喜悦之色渐散,“师叔,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被关在石洞里吗?是这个女人……”
“住口!”柳权贞横眉冷目,“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也请你不要用任何不堪的词汇形容我的妻子。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请你自重。”
“师叔,她要害我。”宵随意不依不挠,“这石洞里,还有不少中州修士的躯骸,都是她背着你害死的,这些你当真不想知道?”
柳权贞斩钉截铁,“对,我不想知道,这些人如何死了,都是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师叔,你在说什么,这是你的真心话?”
宵随意极难置信,“你若要赶我走,你若觉得这些与你毫无干系,为何方才还要救我?”
柳权贞道:“方才我不曾救你,是追魂失了控。你若再多作纠缠,我便不客气了。”
裘袄里素手挥动,追魂应势入鞘。然适才为何无端出鞘,谁都不得而知。
谢灵灵紧挽着自己的丈夫,缩瑟于其身后的脸颊上有意无意地显着讽刺的笑意。
这笑意,柳权贞自是瞧不见的,却实实在在入了宵随意的眼。
内心聚集着百感,不知如何吐露。曾留恋于月下风前、以天为盖以地为塌,不为任何事物所牵绊的玉琼山青衣仙君,如今为情爱所陷,失了锋芒,失了睿智,叫人扼腕。
“师叔,你……终究会毁在这女人手上。”
柳权贞一掌袭来,结结实实打在宵随意胸口,疼痛带着血腥从嘴角溢出,他连退数步,勉强站定。
“师叔,你真要与我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