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随意低着头,心头酸涩无比,他很想说,不是的,自己只想留在师尊这座山里,外头花花世界再过美好,他都无甚兴趣。
柳权贞捏了捏眉心,他觉得自己真是矛盾。既想当一个袖手旁观的看客,希望这迷一般的少年能尽可能多地在自己面前展示不为人知的一面,又摆脱不了身为师长的责任感,关键时刻唠唠叨叨的,比洪子虚还要教条和无趣。
果然师父不是好当的。
想到洪子虚座下几百号徒子,他是怎么教的,忙得过来吗?改日定要向他讨教讨教。
宵随意眼眶猩红,欲哭不哭的模样。他立起躬身行了一礼,闷闷道:“劳烦师尊在此稍待片刻。”便转头继续方才之事。
柳权贞也不清楚宵随意心头是什么想法,也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
宵随意拖着费悟死狗般的躯体踹开了门,喝道:“都给我停手!”
客栈外围十数位护梦魇阵的浣纱宫与百花门弟子俱是一惊。这一惊,便乱了方寸,方寸一乱,阵法平衡便立即失了方位。
十余位男男女女几乎是同一时刻收了手,然再如何同一时刻,还是有快有慢,快的一脸庆幸,慢的则口吐鲜血,不得不靠他人搀扶。
宵随意快速扫了一眼,心道怪不得费悟单枪匹马而来,原来这些人一个都抽不得身。
第三十一章 逆转
浣纱宫一名弟子站出来,拔剑指着宵随意,怒道:“你对我门宫主做了什么,他怎会变成这样?”
宵随意发力将他踢出门去,费悟的躯体一路滚到浣纱宫弟子们脚边。弟子们围聚上来,一声声地喊着宫主宫主。那人眼神涣散空洞,毫无反应。
宵随意冷冷对那开口质问的弟子道:“刀剑无眼,兵不厌诈。你们宫主又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孤人一人来挑战我师尊,遭遇这下场有甚稀奇?倒是你们,给我识相点,我师尊正在气头上,杀气未消,你们若是不想成为他剑下亡魂,就给我速速滚去,离开此地!”
场面做够,气势做足。但凡有脑子的,都不会在这档口轻举妄动。
可就是有些没脑子的,不管不顾只知气势汹汹地往前冲。
方才说话的弟子便是没脑子的代表。
他道:“你唬谁?我们宫主都伤成这样了,姓柳的能全身而退?怕是躲在里头养伤,派你这个羊质虎皮的小鬼出来装腔作势吧。”
宵随意睨他一眼,“是不是羊质虎皮,是不是装腔作势,你大可以进来试试,何必废话连篇。”
被这么一说,那人倒有些怂了,“进去?傻子才进去,有本事你叫姓柳的出来啊!”
不愧是浣纱宫的弟子,说话和费悟一个调调。
思虑到师尊的状况,宵随意并不想和这个不知轻重的多做口舌之争,遂言:“我师尊何等人物,怎会出来见你这蝼蚁。要证明实力,我来便可。”
那弟子上下扫他一眼,面上窘色好看了许多,大约是觉得宵随意很好对付,想都没想便举剑刺来。
“你这大言不惭的兔崽子,我便如了你的意,叫你后悔也来不及。”
宵随意没躲亦没闪,区区这一剑,手中匕首还是能应付得了的。
这些人,功力俱是平平,与费悟相比,谓之虾兵蟹将亦不为过,加之其中有数人已受了伤,他自是没什么好怕的。
这浣纱宫的弟子如此嚣张,正好来个杀鸡儆猴。
应战的架势已摆上,不想另一剑突兀地横刺过来,却不是刺的宵随意,而是将那直面而来的一剑挑开了。
出剑的,是百花门的女弟子。
宵随意正疑惑这一刺一挑是什么路数,只听那女弟子喊道:“姐妹们,费悟已伤,不必再受浣纱宫钳制,给我上!”
浣纱宫弟子们本是围拢着费悟哀哀戚戚,被这么一搞,纷纷退后数步,蹭蹭蹭拔出剑来。费悟的躯体就这么可笑地横在两对人马中央。
适才欲刺宵随意的那名弟子,对这场面有点茫然无措。看了眼宵随意,又看了眼费悟,再看了眼百花门,最后竟前言不搭后语地怒斥身后同袍,“都是猪吗,怎能将宫主留在敌人刀剑之下,不知道架过来的吗?”
一同袍道:“眼下我等已自身难保,哪还管得了宫主。宫主不是自诩身负天命吗?天命之人不会那么容易……那个的。”
又一同袍接道:“是啊是啊,你吼我们有什么用,如今腹背受敌,还是想想怎么活命吧。”
斥人的弟子没了台阶下,脸涨得通红,不得不将矛头转向百花门,“你们这些臭娘们,真是过河拆桥,翻脸比翻书还快。要不是宫主可怜你们门主思子心切,助她复活已死之人,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你们不报恩也倒罢了,居然还要剑戟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