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这么愣愣看着,不知道是不是该去夺剑,或者装作不知道,说这剑本就人人都能拔出使唤。
宵随意的“不可能”,便是指剑身上本该具有却消失不见的图纹,“追魂,你到底怎么了?”
自思玄从昏迷中醒来,他便记不起任何事,甚至连他这剑的名字,也是无所知。他曾尝试着与剑沟通有无,这神剑仿佛封闭了感官,除了可被他操控,其余时候,只剩沉睡。
如今“追魂”二字从宵随意口中说出来,他才知晓,原来这剑的名字这么好听。
宵随意凝聚灵力,灌入剑身,仿佛濒死的人被从鬼门关救了回来,趋于平静的脉搏又重获活力地跳动起来。
光秃秃的剑身上开始现出一丝丝的图纹边沿,然后慢慢扩大,直至最后,完全呈现。思玄看到了锋利的鳄齿鹰爪,精细的鳞甲,还有翩翩浮云,那是青龙上神的真身。他觉得心胸被利物刺了一下,虽不致命,却叫人难受至极。
他能感觉到追魂此时的激动与喜悦,他知道剑有灵,却从来不知,那灵性真能像人一般具备着各式各样的感情。倘若追魂能化身为人,恐怕此刻已经与宵随意拥抱在一起,同他诉长道短。
此时此刻,若思玄还要坚持认为自己不是柳权贞,不是他的师尊,他自己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他垂眸呼了口气,道:“追魂,回来!”假模假样地命令着。
剑抖了抖,仿佛在说着什么话。
“回来!”思玄再次命令。
这回追魂索性装死,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思玄口口声声说这是自己的配剑,如今这剑却与他人你侬我侬,自己倒成了局外人。
好生丢脸。
“肖柳,我不想听你闲言,只问你一句,还是不还?”
宵随意道:“我可以还你,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思玄嗤道:“这本就是我的东西,你就该无偿还与我,怎能附加条件,我……”他想说绝不答应,可又觉得,把话说死了,似乎对己对人都没什么好处。
智慧难得上了台,“你是什么条件,若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我可斟酌。”
宵随意道:“你向来知晓我的品性,伤天害理的条件,我是提都不会提的。我只是想……”
“想什么?”
宵随意本想说,私下里,容许自己唤他一声师尊,可转念想想,还是不要意气用事,在丹霞林狩猎中保护师尊周全才是要事。
“想要你听我的话,丹霞林狩猎,你必须假死,我会安排好所有后路,请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思玄心头没有方向,他曾经伤害过这个人,对方却说要相信他。换作自己,会倾心相待一个曾经刺伤自己的人么?
可如果自己不听他的,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连追魂都向着眼前人,他除了一腔自以为是的矜持,似乎也不剩什么了。
思玄道:“我们来打一场吧,你不是始终认为我是你师尊么,不如这样,你用我教过你的功夫来同我交手,若胜了我,我便听从你的建议。”
“好。”宵随意将追魂收入锦囊,摆开架势。
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二人已来来回回数招。再次落定时,思玄微微喘着气,宵随意却是一派气定神闲。
这些招数,并没有花费多少精力,唯独速度快得惊人。思玄料到自己会稍稍落于下风,却不曾想过会有如此大的差距。
他自认对于练功修行一事并没有怠懒,在宵随意出现之前,他同无数企图盗剑之人交过手,即便是小皇帝身边武力值莫测的有钱,也没让他这样费力过。他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这宫中五年, 他从未遇到过真正可与之匹敌的对手。
唯独这肖柳,用着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招式,却赋予了这些招式更浑厚的灵力与更迅捷的速度。
思玄不禁后悔自己方才以打架定输赢的提议,他哪里胜得了眼前这人,他简直是自己的克星。
他想耍个赖皮,于是道:“刚才我说的不算,你使的招数,与我一模一样,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我怎么知晓这是我教你的,指不准是你现学现卖呢。”
宵随意猜到他要不认,道:“那思玄大人令立个规矩,我必奉陪。”
思玄道:“你我不比速度,也不比力量,就比招式。我比划出一招,你必须以另一招化解。我定十招,若这十招招招被你破解,我便认。”
宵随意望着他说话的样子,耍赖皮反悔的样子,心头不由温暖起来。这五年对他来说又何止五年,他在皇陵之下十生十世的岁月,虽在空间之外只是弹指一瞬,在阎王营造的穿梭空间之内,确是扎扎实实的漫长时光,他不断挣扎着,煎熬着,想着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