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说完,那唱曲儿的小姐忽地伏地,一声声地说着圣上饶命,方才的粗劣曲子不算数,要重来云云。
宵随意这才知晓,小皇帝这是明召召地在同太后较劲,亦是说明了自己始终未立后的原因。
宵随意自是不能娶这些姑娘的,这不过是一出小皇帝恶心太后党的闹剧。可他总得有个脱身的理由。
“我已有心上人,圣上还是莫要强我所难。”
官小姐还在咿咿呀呀地唱,小皇帝仿若未闻,对于宵随意的话却听得清清楚楚。
“哦?哪家闺秀,告诉朕,朕替你请来。”
“他性子不好,算不得什么闺秀,也不知我喜欢他。我只是……对他暗生情愫罢了。”
“那她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凭你的本事,怎能单单落个暗恋。今日朕便做个搭线的月老。”
宵随意连连推辞,“怎敢劳烦圣上,况且,我并不希望他立刻知晓。”
小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莫不是书桂的女儿,书婉婉?”
宵随意愣了愣,这小皇帝是搭上了哪根筋,怎会想到那人去?小皇帝瞧他已然色变,便以为自己猜对,想着书婉婉那性子,确实不讨喜,她爹原先籍籍无名,确实也算不得闺秀。宵随意起先是书家的护卫,身份低微,确也只能暗恋。种种线索都指明,这女子便是书婉婉无疑。
摸清了方向,这些个娇身惯养的官家女子已然无甚作用,甚至那细细软软的唱曲儿声,都让小皇帝觉得聒噪无比。
“都散了吧,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众女子顿时松了紧绷的神弦,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
乾阳殿总算清静了,宵随意却不能像那些官家女子一样甩手便走,小皇帝的花花心思还没有使完。
方才腔调十足的皇家威仪,此刻又被甩到了九霄云外。小皇帝又不知从哪儿拿出了那褪色红靠背,垫在了腰背后,他这两幅模样倒是切换得分外自如。
宵随意道:“圣上,我方才所言,希望您替我保守秘密,莫要流传出去。”他哪里是暗恋书婉婉,小皇帝既然这么说,便将错就错罢,只要无人知晓,也犯不着要将此事辨清。
小皇帝打了个哈欠,他揉捏着额角穴位,看起来有些疲惫。就这么揉捏了一会儿,堪堪道:“秘密……朕会替你守着,但这不是恒久的,朕要加个条件。”
宵随意想了想,“可是要我接下那御前都尉一职?”
小皇帝道:“这不是条件,这是你必须要接受的事。”
“……”
“朕的条件很简单,也很困难。但对于你而言,应不是难事。”
“不知圣上要让我做的,到底是何事?”
“朕睡眠不佳,已有不少时日,思玄有把神剑,此剑能祛邪祟,助安眠,在太后寝宫里。朕要你把真剑取来,再安置一把假剑,偷梁换柱。”
第220章
短短数日内,书家接了两道圣旨。一道,提了书桂的官,另一道,封了宵随意的职。
本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护卫,得了际遇,突然走上了仕途。这颇具传奇色彩的经历瞬间传遍白城的街头巷尾,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必谈之事,就连茶馆的说书先生,也开始东拼西凑地编撰起这御前都尉的生平,凡讲述此故事的茶楼,必是宾客满座。
这还不算,唱曲儿的也演绎出了一部荡气回肠的《肖柳传》,书局里更是出了同名畅销书。
一时间,这新上任的御前都尉成了全城炙手可热的人物,甚至同姓者都要一番振振有词的沾亲带故。
然宵随意本人,却头疼得很。这官职与他而言,不过是个颇受牵制的烫手山芋。他前脚方答应了太后要同她统一战线,后脚又被逼着在小皇帝那献了忠心,到头来,怕是两面不讨好。他若孑然一身倒也罢了,偏生多了个待他不薄的义父,师尊的事亦是拖泥带水的不知如何处理。这世上,唯人情最难应付,宵随意也算是体会了一番。
书小姐听闻宵随意当日谒见圣上时,圣上集聚了几十户官家小姐,搔首弄姿地演绎,要给挑出个合眼缘的良配,心下气得慌。一时小姐姿态都没了,家里东西摔摔砸砸的,将那些个官家小姐一个个对着名字数落谩骂。又听说宵随意一个都没看中,自称有心悦之人,更是恼火,又不敢明着问他心悦之人是谁,怕知道答案后心里更加受伤难受,一怒之下,竟病倒了。
宵随意被封官的事让书老爷乐开了花,这仿若一步登天的感觉让他做梦都能将自己笑醒,到了人前却装模作样极为谦逊。
这官场老滑头心思还挺细腻,主动给宵随意传授经验,说你不必为同时侍奉太后和圣上而烦恼,只要不触及原则,那皆可圆滑行事,人前说人话,鬼来道鬼语。若两者皆不行,装疯卖傻,适当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