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累赘的躯干,也不知道原来的主人是怎么忍受的。
他平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足足待了十多分钟,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忽然,他听见耳畔有滴答的声响,以为是外面下雨了。
睁开眼睛一看,窗外明月高悬,亮如白昼,天气干燥,并未下雨。
俄而,一滴液体砸向他的面庞,温热,黏腻,带着丝丝铁锈的腥气。
花阴用手抹去,月光之下,一道猩红。
是血!
“啊!”
霍地一下,潭渊睁开双眸,嗅到空气里飘荡着丝丝血腥之气。
方才他运气太过专注,没有觉察到这间客栈里面死了人。
这晌,他抬眸看向天花板。
人在上面。
花阴吓得面如土色,翻身下床滚到墙角,抖着手指指向天花板:“三楼,三楼有血滴下来!”
花阴的叫声惊醒了客栈中的其他住客,众人纷纷起身,打开房门,左顾右盼,面面相觑。
“发生何事了?”
“这么晚了,是谁在叫啊?”
“大半夜的叫什么叫?又不是死了人……”
在这其中,有位非同寻常的住客,一袭红衣,马尾高悬,身后背着长长一道木匣,不顾众人七嘴八舌,径直穿过长廊,踏着楼梯去往三楼。
三楼客房的门被反锁了,红衣少年推了几下,无法打开。
他飞起一脚,威力十足,直接踢碎了木门,木屑漫天簌簌而落。
尘埃落定之际,红衣少年看到屋内的场景,面上一惊。
只见客房的木床上面高高悬着一具女尸,脖颈之下的部分满是鲜血。
她的双手被绳子拴着,吊在房梁左右两端,身体自然下垂,头颅也向下低垂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在她身下的床榻上,五行对应的方位,每处都摆了一件物品,分别是代表金木水火土的首饰、木雕、茶壶、灰烬和泥土。
首饰、木雕、茶壶和灰烬围在外圈,当中用土又围了一个内圈,用来接应女尸滴落的鲜血。
如此,这些血水才会渗透木床和地板的缝隙,滴落到楼下花阴和潭渊所在的客房之内。
“是龙王索命!龙王索命来了啊!”
一道颤巍巍的声音自左侧传来,红衣少年侧目,看向随着自己而来的白发苍苍的老年住客。
“老伯,你说这是龙王杀的人?”
老伯抖着花白的头发和胡子,竭力说道:“这和三年前发生的命案一模一样,不是龙王还会是谁啊!”
这时,更多看热闹的住客纷纷挤上三楼,指着屋子里的无名女尸议论纷纷。
“祭品不灵,龙王索命。看来巫师的咒语真的应验了。”
“是有人破坏了祭祀,这才遭到了龙王的报复!”
“这下龙王村的日子要难过了……”
众人的议论声掠过红衣少年耳畔,他凝神,眉宇之间有股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定力。
他不顾几位住客的阻拦,执意提步走进房中,仔细查看起女尸身上的情况。
这具尸体身上最明显的外伤在脖颈,她的脖子前面被人用利刃划出了一道血痕。鲜血就是从这里滴下来的。
刚才离得远,看得不清晰,如今走近了,才发现这具尸体的上半张脸被血红色的绷带缠绕了起来,嘴巴半张着,里面似乎塞了什么东西。
红衣少年从随身携带的木匣里面取出羊肠手套戴上,轻轻提起女尸的下巴,从她的嘴巴里面取出了两个圆球状的物体。
他把两个圆球拿到月光下看,血肉模糊,白底黑心,竟然是两只眼睛!
凶手不仅放了这具尸体的血,还挖出了她的双眼,在她脚下摆出阴阳五行的阵法。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某种失传已久的禁术,名叫……
“锁魂决。”
红衣少年闻声回头,左右洞开的房门之外,一个头带石头面具的男人迎上了他的视线。
在他身边,还有一位同样带着石头面具的阴柔男子,有气无力地靠在栏杆上,捂着胸口,一副刚刚吐过的虚弱模样。
“龙王索命之说,纯属子虚乌有。此为江湖十大禁术之八,锁魂决。”潭渊的视线扫过在场每一位住客的脸,“杀人者,定是你们中的一员。”
一位五大三粗,脸上横着刀疤痕迹的壮汉怒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对啊,怎么就是我们杀了人呢?”
“不能是凶手杀了人之后飞快逃离了客栈吗?”
潭渊道:“凶手并非不能离开,而是不会离开。锁魂决旨在锁魂,魂魄没有完全离开死者肉身的时候,施术者不会轻易离开。他要保证魂魄完整干净的剥离死者肉身,然后再一举将其收服。”
红衣少年回看这位死者脖颈上的创面和地上所流鲜血的程度,判定她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酉时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