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到他毅然决然抽身之后,自己甚至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
从前车马慢,从前信笺迟。
找一个人,一生似乎都不够用。
更何况,他还不知,此人身在何方。
他颓然向后跌去。
洛君林一把扶住了他的身子。
情之所起,脱口而出:“师傅……”
花阴的思绪全部系在潭渊身上,并未注意到洛君林对他换了称呼。
“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花阴从头到脚颤抖着,就连他的声音也发着抖。
因为慌乱,因为恐惧,也因为愤恨。
“他怎么能!”
花阴大吼一声,气息不稳让他咳出了声。
“咳咳咳……”
洛君林上去帮他拍背:“师傅,你别这样。”
花阴的身子实在是太弱了,根本撑不起这种程度的情绪起落。
随着他的呼吸越发急促,他眼前开始出现雪花点。
他用力握住洛君林的手,但仍控制不住自己想骂人的嘴。
“他这混蛋……”
最后一个字节出口,他也已经到了边缘,一口血喷了出来。
“师傅!”
花阴眼前一片昏暗,垂直向下倒了过去。
洛君林一把将他抱住,万分心疼得看着他。
他不值得你这样。
换做是我,必定不会让你伤心。
洛君林将人抱回房中,悉心照料。
汤药送来,喂不进花阴口中。
他沉眸:“冒犯了,师傅。”
扶起他的身子,饮一口汤药,以嘴渡药。
一口一口,直到满碗见底。
怕他着凉,替他找来被子盖上。
入夜,怕他醒来见不到人,一直醒着,守在他的边上。
花阴轻咳一声,洛君林立刻抬起头来。
“师傅!”
花阴渐渐睁开困顿的双眼,首先感到胸口一阵剧痛。
他慢慢想了起来,他被一个男人睡了,那个男人睡完他便卷铺盖跑了。
呵,这破破烂烂的自己,真他妈的可笑。
他侧目,看到洛君林担心的脸。
“你还在。”
洛君林抖动有些湿润的睫毛:“我在。”
“你在便好。”
花阴苍白着脸,亦苍白着音色,说出口的话,气若游丝。
他算是看透了。
潭渊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他说心仪自己,无非是缠他的肉体。
他说今生唯他,到头来却渣得体无完肤。
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相信他的鬼话。
同性相斥,异性相吸。
谈什么同性恋。
天道不容!
本以为古代人天性纯良,到头来还不是一样。
这世界,到了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操蛋。
罢了,还是回家去吧。
只要洛君林还在,他就还有回家的机会。
他撑着床铺坐起来,向洛君林问道:“几时了?”
“戌时了。”
“我竟睡了一天。”
花阴苦笑出声。
现代社会是个普通人,没想到穿越到了古代连个普通人都不是。
还被别人玩弄了感情。
他真傻。
“师傅,忘了他吧。”
忘?
谈何容易。
花阴将目光移向洛君林:“你为什么从刚才就一直叫我师傅?”
洛君林激动道:“因为你就是我师傅。”
花阴想来,应该是上一次自己说要做他师傅,被他当真了吧。
这个人,很容易把别人的话当真。
在潭渊眼里,自己就跟现在的洛君林一样吧。
有什么心事,全都写在脸上。
一看便知。
“罢了,你想叫什么都行。”花阴问他,“咱们还有多久到京城?”
“步行的话,还需月余。”
“骑马呢?”
“不出十日。”
花阴抬头,看向窗外:“那就借莫公子两匹快马。”
两人连夜驾马赶路,一直来到途中的驿站才停下歇脚。
洛君林到小溪边取了河水回来给花阴。
花阴看见这溪水,脑子里浮现起他和潭渊在溪边缠绵的场面。
那人手臂上的青筋,历历在目。
他拼命摇头,将那些画面从自己眼前甩开。
都已经这样了,还想他做什么。
“师傅。”
洛君林将水囊递给花阴。
花阴笑着接过水囊,饮了一口。
已过丑时,天色黑得无法再赶路。
花阴和洛君林决定在驿站里待到天亮。
安置洛君林在木屋中躺下后,花阴独自一人来到外间。
月色朦胧,他视线渺远,似乎正在透过月光,看向不知名的地方。
洛君林悄无声息地接近,轻轻唤了一声:“师傅。”
花阴回首:“怎么不多睡会儿?”
洛君林不说,是因为担心他,难以入眠。
花阴再度看向天边的月亮。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