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手心的绵软轻的好像一片云朵,从相合处传来的温热散成许多丝线,没入他的身体里。
沈星敛睁开眼,无言地注视那只乖巧叠放在他掌心、尚未长开的小手。
良久,他收回视线,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君钰还在絮絮叨叨,那些声音,明明很近,却好像感知到了危险一般,避开了他的耳朵,他一句也没听进去。沈星敛边拢起书本边想——
他大概是疯了。
结束了教室搬迁大工事,薛君钰深感候鸟迁徙不易,这越发坚定了他守护湿地的决心。
虽然后面都是小天使在帮他搬,但薛君钰保证会连着星敛的份一起好好爱护地球。
跟还要赶回去上自习的高三生说完再见,薛君钰愉快地背着被强迫症小天使整理过的书包踱步向校门口出发。
一辆黑色路虎直当当地停在门口,驾驶座上望穿秋水的男人总算看到薛君钰出校门了,好整以暇地等他发现。但是,某个神经大条且嘴馋的人出了校门第一时间是去附近小卖部的冰柜里拿了根雪糕,还没付钱就拆开包装,一边吃一边跟小卖部老板聊天。
薛旻钺又等了一会儿,按耐不住了,这个小家伙,不会是要吃完才能发现自己吧?
但他想错了,薛君钰就算吃完也没能发现他。
一个骑自行车的男生,估计是认识的人,停下来跟蹲小卖部门口吃雪糕的君钰打了声招呼。
君钰也招了招手,然后一口咬掉最后的雪糕,蹦跶着上前,毫无顾忌地站上了那人自行车的后轴......
目睹这一幕的薛旻钺快要裂开了。
他最近老是能在家校群里看到老师抱怨经常有交警反映他们学校的一些学生存在违规的自行车载人行为,薛旻钺心想骑自行车带人能有什么危险的。结果今天,他儿子身体力行地教会了他,什么叫标准的危险违规载人行为。
“君钰!”
被冷不防地这么一喊,薛君钰差点没站稳摔个屁股墩儿。
他跳下车,非常不情愿地回头。
待薛旻钺走近,载薛君钰的那个男生看清来人,不由瞪大了眼。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人长得跟君钰真像。
第二反应是,艹,这不A市首富吗?
“我妈喊我回家吃饭,”自知刚才他们那些行为在大人眼里有多危险的男生可不想被别人家长教育,“拜拜,明天见。”
薛君钰无精打采地挥了挥手,回了句焉嗒嗒的“再见”,然后才转向来接他的人:“我不是跟你说了会自己回家吗?”
“但我也说了如果你七点还没到家我就会来找你,”薛旻钺一回想起他站在人家后车轴的画面就后怕,“当然,如果你是打算想像刚才那样自己回家的话,我昨天根本就不会同意。”
“烦不烦啊,”薛君钰又不是真的打算让隔壁班的那个男生载他回家,开玩笑而已,“你不是还有工作吗?别管我了。”
比十年前的小豆丁更难应付的是叛逆期的小豆丁,薛旻钺隔三岔五就要去做一次心理辅导,怕被他气出病来。
他还不能倒,起码得等到小豆丁讨完老婆,君琪嫁......
嫁什么嫁,有什么好嫁的。
“你一直都没学自行车,我以为你不喜欢,是爸爸疏忽了,”薛旻钺耐着性子跟他交流,“现在就去专卖店买一辆怎么样?”
不怎么样。薛君钰本来就会骑自行车,就没跟君琪一起学,所以薛旻钺才觉得他不会骑,“又不远,我走回去。”
八公里还不算远?薛旻钺严重怀疑他儿子成天跟沈家那小子混在一起连正常人的思维都丢掉了,的确八公里对人家来说不算什么,但,那小子是那小子,小豆丁是小豆丁,浪费一个多小时在放学回家路上,等晚上又要呼天呛地说自己作业写不完了。
此时正是饭点,学校附近的那条美食街飘来了诱人的食物香味,薛旻钺顺着君钰的视线抬眼望去,烧烤摊、煎饼果子、臭豆腐......
好的,薛旻钺知道君钰要坚持自己走路回家的原因了。
不过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晚餐后,薛君钰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消食,也不看电视也不玩,就只是...发呆。薛旻钺在阳台上打电话,不知道和谁在聊,薛君钰发了多久呆,他就聊了多久。
然后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神游天外的薛君钰瞅了眼时钟,OK,九点了,再练会琴该洗洗睡了——
睡个毛线,他的作业还没开始动笔!
薛旻钺和沈止通完电话,关上阳台门,在看到沙发上的连姿势都没变一下的人,他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室内的时间静止了。
悲痛欲绝的薛君钰直直地歪倒在了沙发上,“我好像感冒了,喉咙疼,眼睛也疼......明天可能去不了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