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聿唯不多言,商侑安自然也明了,他淡淡拿起酒,与之而饮。
正欲打算结束这场还算和谐的相邀,却不知怎的,见商侑安脸色徒然微变,以至那杯酒都不曾喝完。
随着商侑安的视线看去,京河之上那艘显眼的画舫停于河中,船舫的甲板处,站于一窈窕女子。
那身古纹双蝶千水裙被春风拂动,将女子衬得清丽绝俗。
在外人眼里是一对佳人,可只有画舫之上的沈知珉知晓,她此刻的不安和愤怒。
她对着面前之人,往后退了退:“为何是你?”
谢谦感受着京河之风,徒然笑得很是意味深长:“沈二小姐,不然你以为是谁?”
河面因风皱面,而荡起一圈圈粼粼波光,两岸石堤的垂柳也婆娑起舞。
这样静美的画色沈知珉却无心欣赏,三月春风过,她后背竟一片湿凉。
就在前日,她收到从宫中转交于她手上的信件,尾以盛安王之名,让她不敢相信。
这封画舫相邀的信件会是商侑安写的?
可那熟悉的字迹让她不确定,做了几番思想争斗,还是心怀期望的赴约了。
为此,她还带着回信一起上了画舫,想亲手交于他。
袖间那封好似情书的书信,在她手里发烫,明明是商侑安的字迹,为何来的竟是谢谦?
谢谦将少女的神情尽收眼底,未听到沈知珉的回答,他渡步上前,凝视着她:
“沈二小姐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给本殿看?”
谢谦冷眼扫过沈知珉袖子藏信的动作,欲要强迫她交出信件。
少女屏着呼吸,只觉眼前之人绝非外表那般无害少年,她太清楚了,那张笑脸后面,将会是怎样的可怕。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直觉,谢谦若是拿到她写给商侑安的回信,指不定会对商侑安做什么不利之事。
或许是她想的有些多,可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当机将袖中的信纸揉成一团,扔进了河中。
那封怀满少女情意的书信,瞬间被浪水吞噬得无影无踪。
少女盯着河面看了许久,这样一封承载她执念的爱慕,可惜没能送给她心中那个值得的少年。
而醉方楼间,那只暗暗发力的手狠狠捏着酒盏,直到贺聿唯看向他:“盛安王认识?”
商侑安收力,将酒一饮而尽,语气冷漠极了:“不认识。”
说罢,起身离去,贺聿唯刚捕捉到男子不寻常的情绪时,便被商侑安打断,只得收起探究,与商侑安告辞。
画舫越往河中,身上寒意四起。
沈知珉回头对上谢谦那双明显生气的眸子,有些害怕的退了两步,背后抵住了栏杆。
还不等她开口,便被人猛地一拉,撞入了那人的怀抱。
沈知珉眸中一惊,抗拒的挣扎起来:“还请太子殿下自重!”
谢谦笑了,手间力气很大,禁锢着少女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女无措的神情,好似在看一只到手的猎物,只为拿来用作应验他人的弱点。
“沈二小姐,你今日来赴本殿的约,是心意本殿吗?”
他一笑,眼里似乎带着认真,让沈知珉都觉得一时间的错觉。
旁人若看去谢谦此刻的眼神,不免要赞叹他一句深情。
“沈二小姐的手为何这么凉?”他低头喃喃,将大手覆于沈知珉的手上,想帮她暖暖。
沈知珉推不开他,又抽不出手,心下升起一股火来:“太子殿下,您今日到底是要怎样?”
他明明不喜欢她,为何要做出这般荒唐的举动?
谢谦贴在她耳边,轻声问:“信中是盛安王的笔迹,可却是赴的本殿之约。沈二小姐,本殿就是想知道,你是为了谁而来的?”
那双狭长眸子里带着点点邪味,少女的沉默引起了他浓重的兴趣,眼里越发掩饰不了的疯狂:
“沈二小姐是认识我那好大哥的吧?嗯?”
犹如恶魔般的笑声在沈知珉耳畔响起,混着河浪声,在她周遭挥之不去。
她好似一下掉到了那个冰冷黑暗的冷宫之中,同那些禁锢永世的鸟儿在一起,连带呼吸都是稀薄的。
她只觉这艘画舫像极了那个巨型牢笼,四处滚涌的河水逐渐变得如墨般,盘着旋涡,随着风浪,狠狠拍在甲板之上。
重重叠浪好似要吞噬她,她想逃的,可手脚被人用铁链栓着,任凭周遭黑暗吞噬着她。
无声,无望。
直到少女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才犹如濒死之际浮出水面的存活感。
她举着手,在要狠狠落下那张无害模样的脸上之时,脑海中瞬间闪过很多画面。
都是谢谦称帝之际,屠杀她沈家满门之象,她心间一窒,生生僵停在空中。
几秒冷静之下,她将那只手化为重力,推开了谢谦,低声骂了句:“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