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谢康禛将一盘热乎的水饺递给一旁的奴才,吩咐着:“送去盛行殿。”
岁除吃水饺,是习俗,更岁交子,预示着吉祥如意,辞旧迎新。
一名小奴才小心翼翼端着那碗热腾的水饺,出了殿门,李省见状,不免看向那张龙颜,圣上心中还是有盛安王爷的吧?
盛行殿中,在一片黑暗间,商侑安起身,已是掌了灯,待李帜端着那碗热腾腾的水饺进来时,发现王爷已经穿戴整齐了,看势是要出去。
“殿下,您这是,要出去吗?”
“嗯。”商侑安一身玄色长袍,金冠白玉束发,寒眉星目,怎么看都不像是生了病之人。
李帜微微上前两步,将手中的水饺递上,委婉地劝道:“殿下,今夜大雪,您身子还未曾愈全,还是不要出去了吧?”
商侑安漠视着李帜的劝言,欲要出了殿门,李帜只好退几步,追上自家殿下,将那碗水饺递上,“殿,殿下,这是从大殿传来的,想必是圣上惦记您的身子,派人传来的水饺,还热乎呢,殿下要不要吃了这碗再出门?”
李帜自知是劝不动殿下的,便也只能希望殿下在出门前能吃完热乎的水饺,暖暖身子。
商侑安双眸漆黑,盯着那碗水饺好一会,才说道:“我身子无碍,你吃了吧,不必再跟。”
简言意骇的几句,让李帜立在原地,他望着从风雪里消失的身影,又看了看捧在手心瓷碗的热气,微微叹气,低头落寞地等着殿下回来。
因是岁除之夜,故而宫门未闭,那辆马车直直出宫门,迎着风雪,往郊外驶去,两侧密林被积雪压盖,官道一片车轮之印,在寒风的驱使下马车内的一抹微弱光明似是拯救了这黑夜,带来路途光明。
墓陵甬道里的身影,坐于小桌前,斟上一壶烈酒,在默默等待着,好似心有灵犀般,在那人抬头之际,视线里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他热泪盈眶地起身,上前迎接,“殿下,您来了?”
“徐伯。”那身风尘仆仆的玄衣男子点头,拍了拍徐伯的肩膀,随后进了陵墓内道,与那碑木之上的人说了好一会,少年虽是一身冷色,此刻眼里却是泛起了红,还有浓浓的思念。
烛火跳动,倒映两抹身影与石壁之上,还有那清脆酒杯的碰撞声,在这寂寥荒芜的夜间,竟是显出几分柔和的亲情之感,温暖了这个临末的寒冬。
“殿下如今在宫里,可还过得舒心?”徐伯看向他。
商侑安抿了口烈酒,微微皱起了眉头,显然是被此酒的烈性所呛,喉中掀起一片刺辣,再接着,烧入腹中,将那寒冷的身子暖得舒服了不少。
“不错。”他说道。
徐伯一笑,就当这句称赞已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此酒烈性,殿下少喝点,届时回宫遥远,可需注意。”
商侑安挑眉,将徐伯酒杯斟满,举手之间皆是意气风发:“回宫做什么?今日就歇于此,陪你这个老家伙过岁除。”
许伯闻及摇头一笑:“殿下哪里话,我这糟老头子岂能让殿下陪着?真是折煞属下了。”
“徐伯若按辈分,应是唤你唤一声叔叔的。”商侑安低头,言语间拒绝了徐伯的自我贬低。徐伯是母妃在世,唯一一个对母妃无条件听从之人,如今更是终生于此处,困得心甘情愿。
“徐伯,讲讲同我母妃的故事吧。”他捏捏眉心,记忆有些恍惚,不觉赞叹这酒着实是烈的。
徐伯倒酒的手一愣,随后似有千言万语般,将那酒一饮而尽,“殿下,时辰不早了,该启程回宫了。”
似在意料之中的回答,商侑安皱皱眉头,只得起身,这段陈年往事,就连徐伯都不愿提及,也罢,也罢。
那抹玄衣背影恍恍惚惚出了陵墓,徐伯刚想跟出去,只见那少年,肆意地挥挥手,告别身后人,不回头,驱使马车而去,在纷雪中留在了一抹少年轻狂之意味。
也只有在这寂寥无尽的长夜之中,少年才能肆意做自己,感受着黑夜带来的自由,极速与寒风,冰雹将他刀削的脸庞刺骨得生疼,却不阻少年心中因烈酒而炽热的灵魂。
马车直驱进宫,在一句微弱的呼唤声中喊停,车轮滑出地面一米之远才缓缓停下。
现下快到酉时,往日宫门申时关闭,因过节缘故,故而晚了一个时辰。
沈知珉撑着伞,缓缓上前,走至马车旁,望着只有一帘之隔的身影,问:“殿下今日,去哪里了?”
少女紧握着冰凉的伞柄,她晚间从府上跑出来,在宫门口等了他两个时辰,城门的士兵皆说他是不到申时出的宫门,可她明明一直站在这里,为何没有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