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气氛微静,媒人立马将视线落向别处,做到耳目闭塞,不多听一句不该听的。
许是许韵察觉出沈德言严肃的表情,才收住情绪。
庶女若嫁公侯妾,已然算是可以了。
她深知此话说于外人面前,并不妥当,便敛绪,拨动着册子,情绪不显地看向媒人,将方才之事不动声色地盖了过去:
“那这最末位,叫唐跃的,是何人?京城并未听过此人。”
媒人只当听见了这一句,匆忙从椅上站起来,回道:“此人是此次科举中的状元。”
沈德言闻言,一瞥名字,“还真是,当今科考中一举夺魁的状元郎,已封六品,至翰林院担职。”
见沈德言接起了话,在场气氛才恢复往常。
不难听出,沈德言的言语间皆是对此人欣赏,比起世代袭爵的公子哥,他更欣赏凭借能力和才华上位之人,“虽出生寒门,却前途无量。”
他宁让女儿为寒门妻,也不做那高门妾。
闻及是寒门出身,许韵皱起了眉头,“出生寒门?能有什么前途?”
许韵虽说是不喜沈喻妧,可为了相府的面子,也没有去配寒士之人的道理!
可沈德言不这么看,他想要女儿能够幸福,并非一定要入高门,做那宅斗之争:“夫人此言差矣,此人虽生寒门,却有高入云霄之志,不可轻看了。”
历来状元皆委以重任,自是前程坦途。
许韵看着沈德言眼中对此人的欣赏,想着自家夫君当年也是一甲状元,一路走至高位,这唐跃应是坏不到哪里去,便不再同他争辩。
“你若觉得可行,便考察些时日,若是品性言行皆可,不失了面子,那便就定他吧。”
正厅偏处的屏风后,沈知珉静静听着母亲同媒人之谈,小脸认真起来,姐姐决不能嫁给那个叫唐跃的人!
什么状元郎,明明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白眼狼!沈知珉转身去了姐姐的院子,见到姐姐还在绣女红,不免着急起来:“姐姐!你怎还在这绣花?大事不好了!”
沈喻妧愣了下,起身问:“怎么了?”
“母亲替你择了门亲事,眼下那媒人就在前厅呢!”沈知珉拿过她手上那小狗图案的手帕绣架,搁置一旁,就要拉着沈喻妧去求母亲。
沈喻妧笑着拉住冲动的妹妹,回到座位,一边无意将绣架遮盖了起来,一边看向她,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坏事,珉儿着急做什么?”
沈知珉被问得哑言,她立在原地几秒,随后坐于对面,仔细盯着姐姐的神情,确认她是真的无所谓后,才疑惑问道:
“姐姐,你就没有喜欢的人?”
那身素衣女子笑得自然:“没有,对于我而言,日后能有个够相敬如宾的夫家,便已是最好。”
沈知珉看着姐姐知书达礼,又生得漂亮,为何不敢多为以后考虑?
“可那唐跃,并非良配!”
沈喻妧听着陌生的名字,才反应过来:“你去前厅偷听了?又是这般没规矩,在自个儿府中说说也罢,出去了莫要诋毁他人。”
听着姐姐温和的语气,沈知珉暗暗着急,她先安抚着姐姐,随后便匆忙去找母亲。
沈喻妧望着一路匆忙来去的妹妹,失声一笑,她这辈子,无权去选择自己想要的,那嫁谁不是嫁呢?
“唐跃...”她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想象不出,往后的生活是何种模样,便索性摇摇头,不想了,继续默默绣着未曾完成的手帕图案。
许韵刚让人将媒人送出府,就看着女儿火急火燎的步子,向她走来,她微微叹口气:“多大了!走路还没个正形。”
少女撒娇地扑向母亲,挽起她的胳膊,问:“爹爹呢?”
“才去书房。”
沈知珉点头,看着母亲,灵动的眸子转动着,犹豫着如何开口,才能阻止姐姐的这门婚事。
“母亲,刚刚那是何人?”
许韵带着女儿慢慢走回了房间:“是替你姐姐来说亲的媒人。”
沈知珉压着着急,歪头问:“母亲要将姐姐嫁出去了么?”
“她已到嫁人年纪,也该为她说门婚事了,珉儿就别操心大人之事了,定的是当朝状元,是你父亲决定的,觉得此人还不错。”
沈知珉心中百般滋味,若是让父亲知晓,他一心为了姐姐幸福挑选的夫家,是个负心之人,该是多么自责。
“那母亲,珉儿呢,是不是也会嫁人,离开你们?”她不敢想象这一世,她的结局究竟是哪种局面。
许韵摸了摸她的头,带着宠溺:“傻孩子,你也总归是要嫁人的,人生在世,皆以自愿喜欢为上,只要是你喜欢的,我们都会为你争取。”
许韵顿了顿,眼神带了几分清冷:“但她不一样,圣人尚不能做到公正,母亲自不能免俗,杨氏乃母亲心中之刺,既拔不了也放不下,就成今日之果,不算过分。”